“请公主高抬贵手!”众人瞬时齐唰唰的跪倒了一片。
倘若因此事危及到家族,莫说什么嫡女身份,只怕她们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已不再是寻常女儿家的勾心斗角之争了,她们即便今日颜面扫地,对着上官颖十叩九拜,也一定要将今日这事给拦下。
否则若真捅到了王上了那里,后果便不是她们能想象的了。
“你们跪她做什么!你们嫡女的作派呢?如今都去哪了?”
林芸气急败坏的将跪在一旁的贵女拉扯起来,全然没有了先前大方优雅的姿态。
“哟,林妹妹不愧是国公府的嫡女,果真是有名门傲气。即如此有骨气,本公主也不好强求,便将今日林妹妹豪掷百锭黄金买了盆花的事告知王上吧。”
女子微微一笑,眉眼尽是戏谑。
“想来林妹妹高风亮节、傲骨铮铮,是不会怕的。”
靼齐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上官颖的用意,可即便如此,上官颖这番从示弱引诱到哄骗威胁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还是让他讶然了一番。
看来这上阳公主是的的确确的不好惹啊.....
“上官颖!你不要欺人太甚!”林芸面上狰狞,已快完全失了理智。
“本公主就是要欺负你!你能如何?”
“上官颖!”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起身拉住了林芸,未免她再说些什么激怒上官颖的话连累她们,便又来了几个人直接连拖带拽捂住口鼻将人控制住了。
于先前的巴结讨好不同,现在她们只觉得这个林芸是个实实在在的蠢货,如今只想叫她赶紧闭嘴,免得牵连她们。
“公主莫要生气,跟一个草民生气不值当。”先前那位看似与林芸交好的贵女立马出声打圆场。
“齐莲儿!你说谁是草民!以往就数你最爱来我国公府献殷勤,如今又巴巴向别人摇尾乞怜,你啊,骨子里的奴姓,注定永远都是条狗。”
齐莲儿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无比难看,她原本是一番好意,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想将事闹大,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如今林芸这一通的骂下来,她索性也不劝了。
你当人家是姐妹,别人当你是条狗呢,她齐莲儿再不济也没这么下贱,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林姐姐说的是,我齐家本就是皇家的奴仆,勤勤恳恳的为皇家办事,哪像林姐姐这般有骨气,姐姐这阵势,莫说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只怕是王上也不再怕的。”
齐莲儿阴阳怪气的话语听在林芸的耳里,瞬时就炸了,原本精致妆容下的面容变得扭曲,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在几番被控制住无法挣脱时,更是破口大骂起来。
其言语龌龊污祟不堪入耳,难以让人想象她会是名门望族的嫡小姐。
上官颖在心中暗自称奇,那位优雅大方气质出尘有才女之称的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林芸原还有这泼妇的才情。
看来传闻也不过尔尔,这林国公教出来的女儿果真是跟他一个德行,虚有其表,内里却已是腐臭难闻。
“罢了,本公主也并非存心要为难于你们,本公主有一个好法子,你们便替你们的父亲将功折罪做些好事捐些财物给那些可怜的百姓。”
“各位姐妹意下如何?”
“公主所言极是,倘若公主不在王上面前提及今日之事,捐些财物给受难的百姓也是民女们应该的事。”有人见事有转机,连忙出声应道。
女子笑了笑,“好说好说,那便看各位姐妹的诚意了,哦,对了,先前各位姐妹的首饰衣裳的价钱本公主可是记着呢,若是想随意搪塞本公主,后果自负。”
看着面前悠然自得笑意盎然的女子,她们只想将上去将她千刀万剐了,无奈受制于人,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首饰玉镯纷纷卸了下来,就连耳中带的穗珠也被一一拿了下来,先前为逐花诗会准备的盆栽花卉也交了出去,只剩下一身衣裳没有脱下。
靼齐被面前的景象惊的啧啧出奇,又觉着自己是个君子,如此目睹女子们拆发卸簪终究不太好,便微偏了身将视线停留在了别处。
“林妹妹,你头上的玉簪不卸下来么?骨气可不能保命,还是说林妹妹个人的傲气还抵不上国公府一百多条人命?”上官颖眼带笑意,语气轻和,让人全然想不到她会是在威胁恐吓。
“你.......”
林芸虽心中气愤,但好歹没有完全失了理智,虽然她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上去撕烂那女人的嘴脸。
但此事尤关家族存亡,她不敢冒险,默默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将头上的钗簪卸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桌上。
“林妹妹,别忘了,墨色牡丹。”上官颖笑意盈盈,不徐不疾的补上了一句。
“上官颖,你不要欺人太甚!那墨色牡丹是哥哥花费百锭黄金特意为我寻来的,我是不会给的!”
“看来林妹妹还是没有弄清楚你的处境,你是要花呢?还是要你哥哥的上项人头?”
“你哥哥不过六品小官,却能掷百锭黄金去买一盆花,这贪污之罪可不是小罪,是要流放砍头的。”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有人立马出声好言劝说林芸。
林芸脸色愈发难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是要给上官颖一个下马威,如今自己倒成了这笑柄。
即便百般的不甘心,林芸最后还是将墨色牡丹交了出去。
上官颖瞅了一眼堆满了整桌的的首饰和各种的奇花异草,扫了扫衣摆慢慢起了身,“今日各位姐妹为百姓捐的善款,想来百姓一定会感激不已。”
“本公主便赚个面子,替姐妹们将这财物亲自捐上,各位姐妹们请放心,本公主绝对不会拿一丝一毫,本公主就是再穷,也不会做这丧尽天良之事。”
“谢公主。”众人又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心中却无不是愤懑不满。
“各位姐妹客气了,应当是本公主代百姓谢谢你们才是。”
“来人啊,将这东西收好了!”
“是。”
跟来的小厮仆从婢女纷纷去搬桌上的东西,靼齐便也跟着去捧了几盆花。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将上官颖凌迟千百遍。
上官颖自然知道她们的怨气,可这些与她何干?
即奈何不了她,那就忍着!
她瞥向庭中直直站立着怒瞪着恨不得杀了她的女子,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东西拿完了便回去了,本公主也累了,哦,对了......”
“今日还要多谢林妹妹的邀约,本公主才能玩得如此尽兴。”她走近了女子,脸上笑容灿烂。
下一刻她却偏了头贴近了林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其实本公主是故意的。”
“那日的赛马本公主是故意抢你风头的,你的衣裳也是本公主故意抢走的,哦,对了,你的婚事其实也是本公主故意搅黄的,与那件衣裳无关。”
“毕竟......即便你扮成天仙,也遮盖不了你这一身的恶臭。”
女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她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这样的眼神落在了林芸的眼里,彻底刺激了她的整个神经,从未体会过的屈辱怨恨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
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难堪,故意破坏她的婚事,故意当众羞辱她!
强烈的恨意吞噬了她全部的理智,如今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让她去死!
她红了眼,下一秒便拿起一旁的花瓶歇斯底里的砸向了上官颖。
上官颖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动静,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啪。”巨大的一声脆响,旁边的人都被惊到了,纷纷抱头躲避,生怕被波及。
靼齐抬手护着身后的女子,刚刚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将上官颖拉了过来,只怕那瓷瓶便要将人砸个头破血流了。
巨大的撞击,碎瓷片四处飞散,靼齐的脸不幸挂了彩,被飞溅的瓷片划了一个口子,便有鲜血从伤口中渗了出来。
上官颖看着身前的男子,又将目光移到了远处已丧了心智如同疯子般的林芸,眼中冷意愈深。
“林妹妹想必已是疯了,即已疯了,本公主便不跟疯子计较了。”
女子拉过男子的衣角,“走吧。”
靼齐的眼神在女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秒,便护着上官颖离开了观庭。
出了观庭后,上官颖放开了手,转头对上了身后男子的视线,淡淡一笑,“小花工,今日表现不错,反应挺快,本公主挺喜欢你的,以后过来做我的近侍吧。”
靼齐看着面前的女子,微蹙了眉。
“怎么?不愿意?本公主的近侍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得的赏赐也不是一般花工能比的。”
男子不语,眉头蹙得愈发的深。
“罢了。”女子莞尔一笑,“你若不愿意,本公主也不便强人所难,你要什么赏赐便跟库房总管提吧,只要不是太过分,便都应了。”
说完,女子便转了身不再停留往前走去。
“公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上官颖停了脚步,饶有兴致的望向了身后的男子,“你且说说是什么问题?”
“今日在观庭中你对林小姐说的话都是真的?”
女子顿了顿,收了笑,“你听见了?”
“当时我离公主很近,公主也许没有注意到我。”
“既然你听见了,又何必来问我?多话对于一个下人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女子开玩笑似的调侃道。
“你说的是真的?”
见男子表情肃穆,语气郑重,上官颖没来由的觉着有些好玩。
“是真的,怎么?你不信?本公主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小花工。”
靼齐就这样看着面前浑不在意的女子,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烦郁,他讨厌这样的她,非常讨厌。
“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这样?甚至连同今日的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为的就是羞辱林小姐,公主这样出格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上官颖愣了愣,这个小花工是在对她生气么?还真是单纯的有些可笑呢,他莫不是以为她是什么纯良美好的人?
她上官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看不惯,便想羞辱给她点教训而已。”
“只是因为看不惯?便要毁人婚事,当众折辱?”
男子眼中带着上官颖看不明白的情绪,那种情绪是什么呢?痛心?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