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昏黑的天色,街上的人已然散去,街头角落里零零散散的挂着几盏燃着烛火的灯笼,却显得格外有些凄清。
“王爷。”不知从何处传出来一道男子低沉的声音,生生划破了这样的寂静。
“王爷真的要一意孤行忤逆主子?主子千方安排才终于寻的一机会将那苏家小姐引去了观音庵,只要王爷按照主子的安排行事,那苏家便是王爷的囊中之物。”
黑暗中传来一阵轻不可闻的嗤笑,“本王似乎曾警告过叫你主子手不要伸的太长,看来你家主子是没有将本王的话当回事。”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王这个人最讨厌被被人牵着鼻子走,倘若不想那苏家小姐死的太惨将事情闹到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该他插手的就识趣滚远点!”
夹杂着一丝冷意的语气在这略显空旷凄静的幽暗之处响起,便徒然惊飞了树上几只已休憩的鸟儿。
“主子一心为了王爷,即便王爷不喜那苏家小姐,他日荣登御位三宫六院,天下的女子都是王爷的,如今王爷便暂且忍耐一番以大局为重。”
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晰面容的男子似乎有些烦了,周身的气息覆上一层的寒意,“果真是你主子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狗做久了这人话也就听不懂了。”
“本王不需要靠女人来获取权利,曲意逢迎女人踩着裙带得来的王位,送给本王本王都觉得恶心。”
朝旭梵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却惟独不近女色,他向来不喜美女甚至于厌恶,这天下的女子在他眼里不过如同一件装饰精美的物什。
可即便在朝旭梵看来她们不过是一件从未能放在心上的物什,而以他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行事作风,将这物什物尽其用也不过没什么。
但无论是因为不屑于或是瞧不上,他却的的确确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手段。
黑暗中始终低着头弓身的男子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面前的男子直接扼住了喉咙。
男子的力道愈来愈大,手上的人眼中俱是惊恐,颈间青筋凸起,瞳孔充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意。
“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倘若再有下次,惹得本王实在烦了,本王可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横在男子颈间的力度猛然一松,男子跪倒在地,空前中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滚!”
男子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在这阴暗的光线下隐在男子眼中的是刻骨的恨意,这种怨毒的眼神只在黑暗中停留了片刻便迅速消失在了幽暗里。
“属下告辞。”
蒙蒙才刚亮的天色,屋外突然哗啦哗啦下起雨来,许烟雨起身将被风吹得砰砰作响的窗合上,却还是不免被飘进来了一阵雨沾湿了一小片的衣袖。
合上窗,又开了肆挂了牌子,顾音正在茶房煮着等会招呼客人的茶水。
才挂了牌子,她正剪着瓶中随意插的花,却徒然传来了男子熟悉的谑笑声。
“本王竟不知许茶师还有这般手艺,原以为像许茶师这样不像女人的女子是不懂这种风雅的,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朝旭梵带着一如即往看不分明的笑,眸中透着讥诮。
“王爷。”许烟雨行了个礼,眉头却不由轻蹙。
男子径直落了座,随意的往后一靠,面上慵散,“这一晚上许茶师可猜出本王的心思了?”
此时天色尚早,茶肆中无甚其他的客人,这偌大的茶堂中便因为男子的到来更显出几分静谧诡异来。
许烟雨依旧像昨日一般不紧不慢的落座在了男子的对方,“王爷今日来的这样早,看来也是不愿浪费时间再与民女兜圈子耗下去。”
女子微笑了笑,“王爷的来意民女愚笨猜不透,但王爷绕了这样一个圈子来与民女磋磨,想来是与许多年前一样的,只是如今便不知王爷是看中了民女身上的哪一点可用之处?”
“啪啪啪”男子突然笑开了,一双祸人的桃花眼带着几分不羁玩味,抬手适时的鼓了鼓掌。
“到底是许茶师,总是能猜中本王的心意。”
女子淡淡一笑,抬眸看向了对面的男子,“民女如今已不在洛王府当差,与王宫更是没有半点交集,对于王爷的大业和权谋算计也无半分兴趣。”
“若王爷如三年前一般让民女去设计洛王爷,想来民女如今也没有那个机会,便不知如今民女身上还有哪点可供王爷图谋?”
朝旭梵的面上依旧带着几分不明深意的笑,“许茶师妄自菲薄了,如今的许茶师比起许多年前可是有用的很呐.......”
“听闻.......”男子停顿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悠悠放慢了些,“许茶师如今的身份可不是那个在王府奉茶的小婢女了,听闻现今的茶界可无人不晓你许茶师的名头,便连本王见了也得尊称为一句许茶师。”
许烟雨微捏了捏指尖,她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只是无论她怎样看,却依旧瞧不出男子此刻的心思。
“王爷说笑了,民女也只是尽自己本分用心制茶罢了,若王爷是看中民女茶技亦或是对茶术生出了几分兴趣,民女也自愿为王爷解惑。”
“相比制茶本王可对许茶师更感兴趣。”
许烟雨对上了男子似笑非笑的视线,面上依旧无甚波澜。
女子的嘴角露出一抹笑,略拂了拂依旧未干挂着几滴水珠的袖口,淡淡的开了口,“王爷有话不妨直说,民女待会还有客人要招呼,想来王爷也是不愿浪费功夫在民女身上的,便不必耽误彼此时辰了。”
男子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不知在想些什么,默了片刻,男子才缓缓出了声。
“许烟雨,三年前本王曾问过你愿不愿意来本王身边为本王办事,如今本王便再问你一次。”
“你,可愿来本王身边做本王的人?”
女子顿了半刻,却在下一秒宛然一笑,“王爷觉得呢?”
“哈哈哈........”男子突然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男子却在顷刻间息了笑,眉眼间透着几分看不懂的情绪,“许茶师果然还是如同以前一样,本王可还记得许茶师三年前是如何的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说着与本王道不同不相为谋。”
“其实本王还是很好奇,许茶师是当真不怕死么?”
末了,男子又自顾自的自问自答起来,“也是,许茶师既能在三年前设计本王又好几次差点让本王丧命,这般胆量自然是不怕死的.......”
“所以,王爷此次而来是为寻民女当年之仇的?”
“只是,民女心中也有一个疑问,不知王爷也可否为民女解答一二?”
女子面上浅笑,“以王爷的性子,当年定不会放过民女,为何王爷却偏偏放过了民女,而到如今才来寻仇报复。”
男子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一笑,“自然是因为腻烦了....”
“当年本王放过了你一次,如今却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本王知道许茶师不怕死,所以本王换了个法子......”
男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听闻许茶师开了一家名唤四时飘香的酒楼,生意也是相当的兴旺,听说里头的主事与许茶师关系匪浅,还有......”
“许茶师那城北的小院子,本王闲来无事去瞧过一瞧,确是温馨,想来许茶师是很在乎的吧”
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女子却在下一秒嫣然而笑,“王爷是在威胁民女?”
“许茶师觉得呢?”男子笑的灿烂。
许烟雨看着面前的男子,面上依旧淡淡,半响,微动了唇,“王爷要民女做些什么?”
“哼...”男子脸上的笑愈发灿烂,而后却在一瞬间敛了笑意,“本王要陈候君手上的御赐金牌!”
女子心中微征,朝旭梵口中的陈候君她自然知道是谁,贵为当今开朝元勋的陈候君陈老。
先前的存疑仿佛一瞬间有了答案。
陈老隐退后没有别的喜好平日里最爱的便是品上一杯茶,因而便时常来她这里喝上一杯茶坐坐,算得上是常客。
却不想,只是这样一件自以为平常的事,却还是徒招了他人的算计。
到底也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以为这世上之事只要自己无心无意选择做一局外人便可退避,谁知终究敌不过天命还是早已被人算入了局中。
“想来许茶师是知道陈老的,陈老这个人旁人要见他一面需费尽心思也难得能见一回,却不知陈老最爱去的地方却是一家名唤四时笙香的茶肆。”
男子嘴角噙着笑,可那样的笑却似乎只存在于表面,“说来也是有趣,本王这一查才知这家茶肆竟是一位熟人开的,你说巧不巧。”
“如此一来,倒省了本王许多事。”
陈候君陈老在先王还在世时因曾立下汗马功劳被特赐了一块金牌,这金牌可号令王家禁军,甚至有权凭此金牌下达王命。
先王能将这样大的权利不做思索的交到一个臣子手上,除了陈老立下累累功绩之外最大的缘由还是因为陈老的足够忠心。
陈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保皇派,手上有着可决定皇位人选的权利却从不站队任何皇子一边。
他的忠心上对朝廷王上下对百姓,而除此之外便从不插手旁的事,即便各位皇子之间争斗愈演愈烈,他也从不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因而即便许多有心之人想得到他的支持拿到金牌,但若想要拉拢他,也是件极难办到的难事。
“本王要的是陈候军手上的东西,而这件东西,本王相信,以许茶师的本事,定能替本王拿到。”
许烟雨没有做声,眉头微蹙,片刻后又才微笑了笑出了声,“王爷太看得起民女了,民女不过只是一寻常女子,无甚长处,唯一可拿的出手的便是制茶。”
“这样重要的东西,王爷都难以得到,又怎么会被民女轻易拿得。”
男子随意的拂了拂袖口的褶皱漫不经心的起了身,又悠悠看向了面前的女子,“许茶师既能三番四次的设计本王,若许茶师存心去办,这样一件事想来也不难。”
说着眸中又透出了几分玩味,“本王给许茶师两日的时间考虑,两日后希望许茶师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许茶师也知道,本王这个人一向脾气不怎么好,若是惹恼了本王,本王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见许烟雨眉头难得一见的眉头紧蹙,男子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轻笑,而后便拂袖悠悠的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