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柯是被人从城外麦秆堆里找到的。
先发现她的人,是一个名叫宋祖清的年轻侍卫。当时宋祖清正和其他侍卫一起寻找,远远的,顺着夕阳的光线,隐约看到金黄的麦秆堆里有几缕被风吹起的『乱』发。
他带着疑『惑』问出了声,周围的侍卫听到声音,也纷纷围了过去。
于是,看到了衣不蔽体嘴角带着淤青的云柯。
在那个时候,有几个晚归的牧童和一些砍柴的樵夫恰好路过,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围观看热闹是国人的传统,但是,除了闲的实在无聊的人,没有谁会一直驻足看动静不大的热闹。所以,只是粗粗看了会儿,大家皆纷纷归家吃完饭。
可是,这事儿,到底还是传播出去了。
南叶小公主云柯,负起出走时,路遇歹人,一番抗争之后,被污了清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南叶和宋国的这桩姻亲自然无法再提,看着躺在榻上一言不发的妹妹,云横显得很是懊悔。
当侍女端着擦身子的水进去的后,他拉着云横走了出来,见云横黑着脸一言不发,便道:“我已经派了御林军和侍卫去调查此事,你放心,这事儿发生在陈国,那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云横看着楚轩,他心里总觉得这事儿很蹊跷。可是,无凭无据,单凭猜测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只好压着火气道:“来的时候,父皇说,无论如何要让陈国和南叶结亲。现在柯儿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不好强人所难……南叶已经没有公主了。”
言外之意,是让楚清嫁过去。
“不结亲不行吗?”
楚轩很想立刻拒绝,可是,现在他们刚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出乎楚轩的意料,他即使怀疑他们兄妹的目的,这个时候,也无法下狠手。
于是,用商量的语气看着眼睛泛起血丝的云横道:“我是陈国储君,你是南叶太子,咱俩的交情,还需要靠联姻来维系吗?就算不联姻,我也不会主动派兵攻打南叶。而南叶受到别国威胁的话,我陈国也不会袖手旁观……陈国和南叶的邦交,实在没必要靠女人来维系。若真的想打仗,就算有女人在那里,也是要打的。”
云横看了楚轩一眼,走到窗前沉声道:“楚轩,历史在往前走,强国未必一直都是强国,如果未必一直都是弱国。当初陈国强,陈国傲视天下不愿意将公主嫁到别国联姻,大家不敢有二话。不仅不敢有二话,还上赶着把本国姿容出众的公主嫁过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陈国渐渐有了衰势,陈国若不主动走出联姻的第一步,那是比会被别国孤立到底。”
“……公主生在皇室,自当为社稷献身。身为皇室子女,一生注定为政治献身。我就不信,这么通透的你,会连这些都不懂。”
这是云横到陈国后,第一次和楚轩一本正经的说话,因为很难得,所以楚轩听的很认真。
在楚轩专注的聆听中,云横继续沉重的道:“我一直觉得,我和你交情莫逆。可是,感情这东西和荣华富贵一样,都要经历岁月磨蚀推敲。我不能像你保证会一直把你当兄弟,更不能保证会一直与陈国友好往来。别看你和我现在能面对面谈话,将来指不定在那里刀剑相向呢!……南叶,只向强者低头。现在,陈国已经不再是天下各国的强者,你明白吗?”
“……”
楚轩没有说话,是的,陈国现在已经从第一强国的位置上跌落了下来。可是,就因为这些,南叶就起了背叛之心吗?
南叶背叛之心已起,那,就算陈国的公主嫁到南叶,有能顶什么用呢?就算能顶用,他也未必会把寻死觅活的妹妹嫁过去,更何况不顶用。
于是他开口道:“如果陈国和南叶真的要刀剑相向,那我很乐意奉陪。事情既然已经回不到从前,与其放下傲气低头和亲,不如拿刀剑重新巩固强者的地位……”
“原来你没听明白。”
云横打断了他的话,嗤笑道:“陈国现在处境有些悲哀,因为从不肯屈尊降贵与周围各国交好,所以,在它国势弱下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上赶着讨好它。现在的陈国若真的遭受到强国进攻的话,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这个时候,周围各国若不肯出兵相助,那陈国只有亡国一条路可以走……都到这个时候了,不紧着拿你们的公主和亲巩固和别国的关系,还在这里充好汉,楚轩,你什么时候,也这么顽固了?”
云横的话说的很刻薄。
楚轩听的很不爽,用金钱收买的感情不是好感情,靠女人维系起来的邦交不是稳固牢靠的邦交。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并不觉得用女人来联姻能解决什么问题。
于是,他看着眼前隐约带着几分傲气的云横一字一句的道:“你错了,陈国并不像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弱。真的打起仗来,南叶不是陈国的对手。我知道你们口中的强国是什么,但是,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也许陈国固步自封这么多年,实力已经比不上宋国。但是,陈国绝对不会未打就先唱哀音!”
临离开时,又回头看着眉头紧皱的云横一字一句的道:“总想着抱强者大腿喜欢见风使舵的国家,迟早有一天会被世人所鄙弃……它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骨气。”
丢下这句话后,楚轩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原想着来安危云横,没想到云横竟然会在这关节眼儿说这些混帐话。他虽然早就察觉到云横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太子,可是,在云横真的撕掉好兄弟面具的时候,他依旧心寒不已。
凭着不服输不愿低头的傲气,他拒绝了云横那派公主去和南叶联姻的提议。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对,但是,他很清楚,身为陈国储君的他,必须得学会面对今后纷『乱』复杂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