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之眼见东窗事发,倒也脸不红气不喘,竟老着脸皮说道,“你既知道了,那便更该体谅朕这些日子的辛苦。嫣儿,今夜不同往常,你便将就一回朕罢。”
口中说着,望着眼前的女子,她只穿着大红的亵衣亵裤,露着大片的雪白肌肤,光腻如脂。
因着怀孕之故,她的身段比先时丰盈了许多,胸前更是峰峦叠嶂,将小衣高高顶起。饶是陆昊之与她日夜相对,现下看在眼中,依旧禁不住的心荡神怡,双眸暗沉。
说来说去,这也怪她,如斯春色就这般现在他眼前,让他如何忍得下去……
孟嫣见他竟毫不避讳的认了,还打蛇随棍上,越发得寸进尺,又气又笑,银牙暗咬着道,“皇上讲这样的话,当真是半点为君的体面也不顾了!明儿走出去,到了朝堂上见着那些臣子,还好意思说什么君无戏言!”
陆昊之低低笑了一声,“为君,那是朝堂上的事儿。眼下,朕只是你的夫婿。”
孟嫣实在不耐烦他纠缠,扬起明艳的脸庞,轻笑了一声,“那么,皇上是只想做臣妾的夫婿,却不想当一个好父亲了么?”
陆昊之剑眉微挑,“这话怎么讲?”
孟嫣笑道,“皇上当日亲口答允的臣妾,为养胎起见,这十个月断不行房。皇上其实根本没忍耐几日,那也不消说了,今儿又缠着臣妾没完没了……皇上不守信诺也罢了,连孩子的安泰也不顾了么?将来,待皇儿出来,是要臣妾告诉他,你父皇为一己之欢,失信于他母后?”
美眸之中,清波流转,纤纤玉手轻抚着微隆的小腹,似是要将眼前的情形告诉腹中的孩子。
听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任凭陆昊之再如何厚颜,也没了兴致。
陆昊之顿时便如泄了气的猪尿脬,委顿了下来。
“你说的很是,都是朕的过错。”
孟嫣数落的不错,实则从她有孕直到现下,他固然欢喜,却从未认真想过要如何当一个父亲,或者说他还并未真正的有即将为人父的认知。
比如眼下,他扯了一大通歪理,其实也只是想同她燕好罢了。
孟嫣的话,提点了他,往后他不仅仅只是大周的皇帝,孟嫣的丈夫,更是孩子的父亲。
但如此说来,是不是他在她心里就没有那么要紧了?
她的心思,很快就会被另一个人占去,再也不会全用在他身上了……
陆昊之忽觉得心中有些不舒坦,但这大约也是一段人生的必经旅途。
人无论走多远,无论年高几何,总还在成长的路上。
孟嫣瞧着陆昊之的背影,不知怎的,那宽阔的背脊颓唐下来,总觉得好似有那么几分可怜。
她挨了过去 ,一双洁白纤细的臂膀自后搂住了他。
“昊之,你会成为父亲,我会成为母亲。再之后,你还会成为祖父,我会成为祖母。但有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往后余生,我都是你的妻子。”
孟嫣知道他到底在忧虑着什么,他甚至不顾脸面的纠缠着她,并非只是为了肉体欢愉,他只是在反复的证明着他们是结合着的夫妻。
这是陆昊之心底里两辈子的执念,但她不喜欢他这样患得患失。
陆昊之原本消沉低落的心境,随着妻子轻柔的话语,又渐渐温暖明亮了起来。
她怀着身孕,还要来体谅安抚于他。
他或许,是太过任性了……
陆昊之侧首,将她抱入了怀中,薄唇轻扯,莞尔一笑,“都是朕不好,叫你担忧了。你身怀有孕,朕该多多体谅你才是。你说的对,朕是要当爹的人了,不该总想着这些事。”
孟嫣柔婉微笑,拉着他一道躺了下来,将头枕在了他的臂膀上。
“昊之,咱们睡吧。”
甜美的女子体香传来,却如极上等的安神香一般,并未挑起他任何邪念,令他的心头宁静安详。
睡意不知何时缓缓袭来,二人相拥入眠。
皎洁的月色透过窗纸,洒在了这对几经坎坷的恋人身上。
孟长远自出了皇宫,便要到镇远侯府赴席。
但才走过御街,他忽的想起一件事来,便向前头的柳正峰道,“贤弟且先行一步,我另有事开发,须臾便至。”
柳正峰勒住马头,回首疑惑道,“孟兄还有何事?如不甚要紧,不如先去寒舍吃了酒,再行处置。”
虽则前头与妹子紧密相关的两件事,他心中有些疑影,但妹子既不肯实说,孟长远也不曾实言相告,也只好在心底里胡乱做些猜测。
今日,他先拿各家上门提亲的事讲给 他听 ,又邀他到府中做客,便是想探探他的口风。如若他口中话语松动,这事也就有了七八分光景。
虽则孟长远年岁大了些,但他是皇帝钦封的护国公,得今上器重,又是皇后的亲兄长,正是春风得意、烈火烹油之时,朝中愿与之结亲者怕不是多如多过江之鲫,所以柳正峰心中也没底。见他突然说出有事,便疑虑他是否变卦。
孟长远自是不知他心中顾虑,只道,“贤弟且先去,我这桩事倒是要紧赶着办的。我先回府一趟,即刻就至。”
听他这般说了,柳正峰也无法可施,只好又再三邀请了一回,便自行归家。
孟长远别过柳正峰,便快马加鞭赶回了国公府,急急吩咐管事的将他自西南带回的几样珠宝寻了出来。
西南盛产五彩宝石,其色光辉夺目,同中原常见之珠玉迥然不同,又因产量稀少,市面罕见而更显珍贵,自来倍受京城贵妇青睐。
他在西南征战数月,也只寻购到二三十枚,返京时记挂着之前与妹子的约定,便送到了宫中。
孟嫣选了几样喜欢的留下,余下的还让他带回,并说道,“这些宝石阿哥可收好了,将来有了嫂子,送给阿嫂镶嵌头面,可也是一件闺房之乐。”
管事的听吩咐,忙把宝石从库房里寻出,端到了孟长远跟前。
孟长远扫了一眼,只见盘上五彩斑斓,耀人眼花,心中暗自忖道,这样子的东西,总该合乎她们姑娘的喜好。
正寻思着,便又想起先前妹子的嘱咐,不觉老脸一红,转念道,去人家府上吃酒,总不好素手前去。何况,我与柳贤弟相交已久,纵便有些礼物往来,那也是人之常情,并非我心存什么非分之想。
如此想来,他登时便觉理直气壮,交代底下人将这十数枚宝石以上等绢丝包裹了,再拿一只紫檀木芍药纹奁盒盛了。
又记挂着镇远侯夫人身体抱恙,孟长远便吩咐人又自库中选了些人参鹿茸等滋补之物,拿黄纸包裹,往镇远侯府而去。
须臾,到了镇远侯府外。
孟长远自下马石前停下,将马缰绳抛与小厮,径自上前。
守门的下人远远的张见,急忙迎上前去,点头哈腰笑道,“国公爷到了,我家老爷在香雪厅等候多时了。国公爷且随小的来!”说着,便指点旁人将他那马牵至马厩。
孟长远随那小厮长驱直入,行至一处垂花门前,他步履微缓,朝那门扇里瞧了一眼。
这道门,便是大户人家所称之二门了。
一门之隔,便是内外之别。
府中所有女眷,皆在这道门内居住活动。
门那侧,是一条深深的甬道,直通宅院深处,连着抄手游廊,拐了个弯,便再不见内里乾坤。
这里面,自是一个人影也无的。
柳……姑娘,是不是也在里面?她又在做什么呢?她知道他来了么?
心里才琢磨了两下,孟长远猛然醒悟过来,忙暗里痛骂了几句无耻。
又不要脸了,走在人家府邸里,却思量着人家内宅女眷,当真是登徒子所为!
如此这般,他和张淮那厮又有何分别?
引路的小厮见他步履迟缓,便停下疑问道,“国公爷,怎的了?”
孟长远舒了口气,言道,“无事。”又大步前行。
那小厮见他去的甚快,怔了一下,急忙小跑跟了上去。
这护国公,真是个怪脾气,前头不肯走,这会子又飞奔也似,后头难道有鬼在追他!
彼时,柳芄兰正在屋中看账本。
扫了两眼,她便将账簿抛在地下,“织补轿子买呢布、江南采买夏季布匹,这两处账目开发错了,叫管事的重新算过再来回我。下回如有再犯,板子伺候。”
丫鬟捧起账簿,出门依言交代了一回,院中等候问话之人羞的老脸通红,抱愧而去。
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一抹樱色口脂便染在了杯口上。
一旁丫鬟替她添满了水,低声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好似比往日焦躁了许多。”
柳芄兰走到窗前,推了雕花窗屉,向院中望去。
春日时节,花红柳绿,莺飞燕舞,满眼青翠,和风吹拂在清丽的面容上,似有花香袭来。
她倚着窗棂,轻轻道了一句,“春季天干物燥 ,难免心里存些火气,也是常事,倒该喝些银耳汤润一润了。”说着,又交代,“太太这两日有些干咳,大夫交代还是食补,吩咐厨房炖冰糖银耳莲子羹,别忘了给上房送去。”
丫鬟忙答应着,“不敢忘,姑娘放心。”因又说道,“姑娘总这样,也不是个长法。难道小姑子一辈子守着哥嫂 度日么?这些日子,太太使人送来那么多张名帖与绣像,都是好人家的公子们,姑娘却连瞧也不肯瞧 上一眼。论起来,太太对姑娘也算很好了,任由姑娘相看择婿。搁旁人家里,上头没了公婆,小姑的婚事,大嫂一个就能全权做主了。”
打从她退亲之后,兄长又是朝中皇帝启用的新贵,上门求亲者一时趋之若鹜。
嫂子疼惜她,她自然是领情的,但每每看见那些上房送来的名帖绣像,她就觉着心里发闷。
他也退了亲。
可那又如何呢?
她根本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