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百忍是个宝宝”这件事,寒少宇当时未做任何表述,因为没什么值得质疑讨论,这天庭上到张百忍下到天官仙娥,哪个是省油的灯,哪个都是难伺候的宝宝。
闹了一番,也总算闹出点儿成果,至少不必为隐瞒张百忍担心他秋后算账,同时也保住了蚩年的小命,虽然那就是个敌对部落的死孩子,恨他们这帮家伙咬牙切齿,八成也不会觉得他们保他小命是动了恻隐之心。
兔儿在随大巫去天牢前,按嘱咐帮鸟儿泡药酒敷药,鸟儿之前大话说了一箩筐,临到被大巫压着臂膀,被寒少宇箍了老腰时还笑他们大题小做,说自个活了这么些年什么伤没受过,还说就算同他一起自个是下面那个,也没法掩盖自个是爷们的事实……
话音刚落,兔儿趁他未反应,便在他伤口处淋了些药酒,鸟儿双目紧闭眼泪都飚出来了,对他又掐又打,挣扎想逃,可被他箍了又被大巫压着没法挣动。
自解了布条,寒少宇就看那伤口没有丝毫长住的征象,边缘紫黑,流出的血也是紫黑色,鸟儿路上已封了穴道,倒是不担心毒血入体,可寒少宇还是心疼,他倒宁愿这道伤口长在自个身上,自个替鸟儿受了这份罪,可事实不能变更,也只好箍紧鸟儿任凭兔子折腾。
“能不能快点,怎洗了这么长时间。”
伤口刚被布条绑缚,解开时流血并不多,可那兔子的药酒往上一淋,不知怎么,那血就一股股往外冒,鸟儿痛得哼哼,掐他几下锤他几拳,仍旧不能缓解,就那么片刻功夫鸟儿额上汗如雨下,寒少宇单手箍牢他,抬了另一只手帮他抹了额上汗水,看他紧抿嘴唇怕他痛极咬了舌头,箍了他下巴掰开他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臂便塞进去给他咬,鸟儿刚开始还想推开他,但时下气力有限,终于在兔子再次淋上药酒时顾不得许多,牙关一紧,鲜红血液便自他齿缝流了下来,同时而落的还有两道泪光,不知是鸟儿是因疼痛,还是难过自己最终未能忍下痛楚,还是咬了他。
兔子看这幕大概是心软有些难受,眼睛都红了,直勾勾盯大巫,“前辈,这差不多了吧?我师父痛得厉害……”
“不行!”大巫厉声道,“不是教过你,巫兵造成的伤口一定要清洗彻底干净,要清洗到流出的血全都是鲜红色没有丝毫紫黑为止,你是郎中,切莫心软,你要狠心给他洗干净才是对他好!”
兔子闭眼不再言语,晃晃脑袋再睁开,眼神清明,又迅速专注到清洗之事上来,大巫既已解释,寒少宇也不再催促,只能箍紧鸟儿柔声柔语安抚,他不大会安慰人,这个时候更不大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闭眼乱亲,在鸟儿脑门侧脸亲了几十上百口,连鸟儿眼泪都舔得干净,鸟儿齿关不松,咬着他小臂说一点儿不疼也不可能,好在寒少宇向来对疼痛不是特别敏感,忍耐力也不错,兔子每洗一次,鸟儿便啃他一口,便会流一次眼泪,到后来他也不知自个被咬了几回,记得清楚的是他手臂上血泪分不清楚,在鸟儿又被押着剔除干净伤处发黑的皮肉之后,终于松口,大汗淋漓齿关嘴角全是血,单手箍了他脖颈仰头,一双清澈的眼睛蒙着泪光,神色疲倦而恍惚。
“木头……对不起。”
他沙哑嗓音说了这句,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寒少宇侧脸贴上鸟儿脑门,烫的像是烙铁,他发烧了。
洗伤之前,大巫便说鸟儿会发烧,需要几日的休养照顾,说是什么恢复,什么自我调节,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寒少宇也弄不明白,鸟儿靠在他肩上疲倦睡去,自拉下袖摆盖了右手小臂,任血沿着指尖淅沥而落也不想多管,右手臂上一片狼藉,布满鸟儿齿痕,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更和以往开玩笑咬着玩不同,那每一口都切进皮肉深处,这痛极啃咬的力道,岂是会有分寸可言。
兔儿本想帮他敷药,看他目光不移昏睡的师父,也未多事也未多言,舒了口长气起身,自药箱拿了瓶伤药放在他身侧的案桌,知道他要同大巫交代一番,自出帐去等。
“你这几日好好照顾他,寸步不离受着,有什么状况变化及时找我。”大巫道,“青木臣修为深厚,虽然清瘦身体底子却很好,等醒了灌两幅调理的药草,没几天就好了,你不要太担心,还有营中事,这几日阿熙阿烈自会帮你照看……”
“同二帝讨功的文书还得麻烦你。”寒少宇道,“老朋友,我好像从未如此叫过你,这一次多谢你帮我救他,我欠你的情,权且先记下,日后找机会再偿还吧……”
大巫笑了笑,“叫不叫这称呼都没关系,反正自上古,我便知道你这家伙耿正,是少数能同我做朋友的,你拿我当老朋友,我也拿你当老朋友,偶尔喝个酒,友谊天长地久,既是朋友,情分之事不要分得那么清楚,今夜庆功酒宴你也不要管了,我自让阿熙阿烈代劳,你专心照顾他便是。”
“还是多谢……”寒少宇道,“多谢你回来相助,若此回无你,后果不堪设想。”
“没我你也是寒大帅。”大巫顿了脚步,没有回头,“有我没我,你都是寒大帅白战神,这点不会改变,只是我回来帮你你能轻松一点儿,而我这些年也逛得倦了,也想干点正事儿,不想再游山玩水虚度光阴了,我倒庆幸我回来了,不然哪儿能碰见苏墨那样好玩的野仙,这世上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好像这么说也是,听神棍提苏墨如沐春风,寒少宇勾唇摇了摇头,大巫走了几步,却再次顿了步子,这一回倒是回头了,瞟他一眼。
“忘了同你说,青木臣这高烧可能整夜不退,你赶紧多弄些火盆被褥来,他会发冷,又会发热,冷热交替,若醒了,多给他喂点水,我同兔子去天牢为那蚩年诊伤,雷霆加身已经很惨,张百忍那狠心的家伙竟然还罚了五十刀鞭,也是蚩年年轻健壮,不然换个胡子一把的神仙早就嗝屁,好歹是巫部,冷眼看他死我可做不到,但这伤情复杂,可能几个时辰才回,你要寸步不离守着他,除了喂水不要给他吃东西也不要乱灌药,等我们回来再说。”
“多谢。”寒少宇又同大巫说了这句,“你放心去吧,我记下了,谨遵兄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