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斌还是谢绝了魏占朋和秦守章的挽留,带上苟三娃很快便离开了田县看守所,他不想看到这种气氛,也不想和魏占朋、秦守章这样的人多有深交,虽说他们两个也是副科级,也是老牌的田县公安人员,可陈建斌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一个个世故得如同泥鳅,他更喜欢和李不饿、庄雪飞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
两个人似乎没有饥饿的意思,兴致勃勃地跑到位于老城的人民医院等老院区看了一回。或许这几天田县政界的变动,让人们一时忘记了还有这个地方存在,孙可孝、陈洪恩给冯国辰下达的最后通牒中所说的三天,也已经过期了。旧主子王全旺都走了,接下来如何办,他们还没有得到周振杰的具体而详实的安排,因此也就只好按兵不动了。
如今之基层工作可谓是千头万绪,而关键不关键、重点不重点、中心不中心、重要不重要,全凭上级一句话,否则,干了也是白干,出力不落好不说,还极有可能犯错误,朝令夕改的另一个词应该叫与时俱进,此一时、彼一时的时,也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意思,真正成了六十分钟,上级事无巨细的部署,让基层不用脑子地麻木而快乐着。
当初看上去很大的院子,现在显得寒酸而单薄了许多,陈建斌指了指一堵已经倒塌的矮墙,对苟三娃说道:“那后边就是我家,当初从学校回家,不想走大路,就要玩一回穿越,翻墙而过。有一次还被苏院长抓住了,照着屁股上轻轻打了几下,那时候,苏院长年轻,我感觉到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后来还要去翻墙,就是想让她打,可再也没有遇见过她。”
陈建斌说着,内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感伤。苟三娃笑了起来,说道:“或许我们把金盾医院建在这儿,也是你命中注定的,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扬善惩恶的警察,还能当救死扶伤的医生,或许,对于我们这种俗人而言,职业,只不过是一种挣钱的工具罢了,而对于苏院长他们那一代人,职业,就是职业,听说,她和黄书记两个人的工资,全部花在了没钱治病的群众身上,自家连盖房钱还得去借,比起她来,我们实在太俗不可耐了。”
陈建斌摇了摇头,说道:“不唯我们,是我们这一代,明明比我们的父辈挣得多,但却永远感觉不到幸福,心里想着知足常乐,然而从来都没有知足过,或许,真的学李留周他们,被抓进去了才会想明白?”
苟三娃笑了,说道:“被抓进去,也未必会想明白,不过是一种资源的流动与再分配罢了,把搞到自己腰包里的钱,再掏出来,装到姓公的、姓检的、姓法的、姓纪的、姓权的人布袋里,如此而已,循环往复,无止无息。日子想过得好点,就去想法挣钱,想再挣大钱,想保住这富贵,就得往外送啊。我看,晚上我就去找周某杰去吧,钱,该摔给他了,否则,这里的拆迁,便成不了重点工作啊。”
陈建斌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能去,让我们拟聘任的那个院长翟双锁去吧,记住,好的猎人,不仅要枪法好,还要能找到猎物、找准猎物、紧追猎物最后实施围捕才行。受贿、索贿,一个道理,人家没有压力,凭什么给他送钱?没有危机感,凭什么给他送大钱?没有死亡的威胁,凭什么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狸猫吃老鼠送的大米,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它不送大米,便没了性命。至于狗吃的屎,千万不要动,不是因为它臭,而是因为,那不是他的菜。而我们和周振杰,是分属于两个猎场的猎人,我们送,他不会收,也不敢收,而换成翟双锁,他定然会欢天喜地了,放心,他说的三天,才真正算数。”
苟三娃看着陈建斌,笑了起来,这个猎人的理论,还是挺接地气的。
就在二人返身往大门口走的时候,猛然看到,苏文娟和黄青平从大门外回来了,提着一包青菜,还有一兜子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