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工行和王长冬很快便找到了郭春海,虽然郭春海知道这两位新县城的哥,是干什么的,心里很害怕,但,张工行并没有动粗,只是问了郭春海三个问题,让他回答:第一个问题是,假如陈坤不向检察院交出欠郭春海的十几万块钱的植树费用,按照一万块钱一年的说法,陈坤会多判十年,你相信不相信?第二个问题:王献美把这个钱退给了田县检察院,争取少判刑,你郭春海能保证得到吗?第三、王献美先支付给你三万元,剩余部分给你打上欠条,你再拿着这些条子出庭作证,等陈坤出来后,他们分批还你。这样做,你是不是得到了钱,陈坤也少判了刑?两好落一好之事,你这位老表为什么不干,偏偏要看着他去死?
郭春海当然会想明白,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明白也得明白,这二位爷在新县城的战绩,他是有所耳闻的。最后,他竟然二话没说地便按张工行说的时间,打了收据,拍着胸脯说,愿意出庭作证,并且还一再说,王献美正是用钱时候,那三万块钱,缓缓也行。
张工行拿着条子到了王沟大市场照相馆时,王献美却不在,经理慎秋红说,她请假了,应该是回老城家里去了。张工行不敢怠慢,告别了王长冬,只身往老城赶去。
这天,真热,还没有走出多远,张工行已经出了一头汗,甚至感觉到老城街道上,那一块块的青石板如同被火烤过一样,透过鞋底,烫得脚发痒。张工行试图找个凉快地儿,可空荡荡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树木,他着急的向前走了一会,便站到了王满仓家的门前。大门锁着,并没有人,张工行当然知道,老姥奶不在,三姥爷也到中州学习去了,家里肯定不会有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丙乾、陈丙坤兄弟俩从一中那边走了过来,从哥俩高兴的样子,张工行便看出来了,这俩家伙,考的不错。于是急忙喊叫着:“小老表,拿钥匙没?热死哥哥了。”
两个人也看到了张工行,急忙跑过来,陈丙乾掏出钥匙打开门,哥仨便进了屋,厚实的墙体让里面的空气与外面简直不是一个天下,张工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才问了句:“都考的怎么样,报的哪所大学?”
陈丙乾已经拿出一瓶饮料来,递给张工行,笑着说道:“我,考了581分,丙坤考了583分,我报的是中州大学中文系,他报的是生物系,应该都会录取的。”
张工行笑了,边喝着饮料,边摸着陈丙乾的头,说道:“好,今天中午,哥请你们吃饭,不过,一会咱得先到法海寺那里去找个人。”两个家伙听说表哥要请客,也不客气,放下手中的汽水瓶,说道:“哥,咱吃老城小酥肉,中不?”张工行笑着答应了,哥仨又吹了会风扇,便关上门向外走去。
没想到还没有到法海寺,王献美便从法海寺出来了,正拿着一张小纸条,神色慌张地看着,张工行急忙上前,说了声:“献美姐,郭春海那边,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三万块钱,也可以缓缓再给他。”说着,便从兜里掏出郭春海打的手续,递给了王献美。王献美急忙接过来,放在了挎包中,又把自己手中的小条子递给了张工行,尴尬地笑了,说道:“没文化,真可怕,这老和尚写的是啥啊?”
张工行接过来,读出声音来:“‘颍川不求细柳,细柳白送黑头,右军按兵不动,偏师皆赖青牛。’姐,这和那个老头说的差不多,看来是我记错了,我们不能去求这个姓柳的,可也没有说要求姓周的啊,还有这个右军、青牛,好玄妙啊,这老和尚,也不给说答案,有什么用啊。”
张工行读得一一头雾水,就又把那张条子递了回去。陈丙乾却笑了起来,说道:“陈、周、王、李,四个姓氏,哥,你请客不亏吧?”
“什么?”王献美瞪大眼睛,一下子拉住了陈丙乾的手,把陈丙乾吓得直往后撤。
王献美这才看到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孩子,回头问道:“工行,他俩是?”说着,便松开了陈丙乾的手。
张工行急忙介绍了,王献美又笑了起来,说道:“我说是谁呢?却原来是大妮姑太家的两个小表爷啊,你爸叫陈德印,是吧?”
两上孩子看着漂亮的女人王献美,连忙点着头,陈丙乾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拉起表哥张工行就往老城西街走,过了法海寺山门不远,就是老城西街的陈氏祠堂,陈丙乾指了指陈氏祠堂的横匾,上书三个正楷大字“颍川堂”,王献美笑了,自己家就在祠堂后院住,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三个字。
张工行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陈丙乾又拉着他转到了路南的一个小胡同,七拐八转之后,便到了一户人家,兰砖灰瓦,古拙庄重的建筑,让这里平添了几分历史沧桑感,陈丙乾又指着那家人大门上镶嵌在青砖上的几个字“细柳人家”,回头问王献美:“这家人家姓什么?”
王献美和张工行双双愣在那里,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正在门口抽烟的一个老者,笑着反问了陈丙乾一句:“学生,你说俺家姓啥?”
陈丙乾急忙低了下头,说道:“老人家,祖上为‘武周’,细柳营周绛侯后人,有别于‘文周’爱莲堂,对否?”
那老者哈哈大笑,说道:“学生,可知此匾额为何人所书?”
陈丙乾抬头举目又看,旁边一行小字,上书“田县完中书匠王抱璞,民国二十二年春日题”。急忙拉过来弟弟和表哥张工行,说道:“快给老老(田县对曾祖父、曾外祖父的称谓)鞠躬。”说着,便领着两个人,对着那家大门深深鞠了三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