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种子喝够了黄泉水。”桃木剑穗突然勒破虎口,“该还债了。”
苏澈瞳孔里的金芒晃了晃。去年中元节供桌上的绿头苍蝇撞进回忆,朱刚油乎乎的爪子拍碎酒坛,说要拿雄黄泡脚治脚气。
洪禹突然撕开道袍,胸口龙纹刺青窜起灰焰:“炎龙出海得倒着游!你他妈忘干净了?”
三十六个莲蓬孔洞同时喷硫磺烟。敖灵儿尾巴缠住赵灵儿脚踝往后拽,断角在青石板上犁出沟:“你体内那玩意要炸!”
赵灵儿摸到荷包裂口。五岁那晚塞进嘴里的桃核正在发烫,烫得舌根发麻。祠堂供桌底下的霉味突然涌上喉头,混着苏澈身上的血腥气。
“老裴头拿你们填阵眼……”箜篌声混着锁链响,“灵树根须扎透奈何桥了。”
桃木剑突然脱手。赵灵儿盯着剑柄上歪扭的“苏”字,想起暴雨夜他蹲在屋檐削雷击木的侧脸。剑尖捅进心口的瞬间,翡翠汁液溅了苏澈满脸。
“胖子的酱肘子……”赵灵儿咳出半片桃核,“在祠堂房梁第三块砖……”
龙鳞褪到肘关节。苏澈右臂暴起的青筋突突跳,恍惚看见朱刚倒插在紫色漩涡里蹬腿,肥屁股卡在阵法裂隙直扑腾。
六道金光突然绞住桃木剑。洪禹的灰焰烧穿了莲台底板,敖灵儿断角迸出惊雷。整座祭坛地砖开始翻涌,露出底下沸腾的沥青状冥河。
冥河咕嘟咕嘟冒着泡,莲台突然歪向一侧。朱刚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瞅见自己油纸包里的酱肘子正顺着倾斜的台面往下滑。
“操!老子攒了半月的零嘴!”他扑腾着要捡,被洪禹的冰碴子屁股怼了个踉跄。
苏澈胳膊上的龙鳞跟蜕皮似的往下掉,血水混着金粉滴在石板上。赵灵儿薅了把青苔往他伤口上糊:“你他妈要疯到什么时候?村口老桃树根都比你懂事!”
洪禹提着烧焦的裤腰带蹦过来,胯下凉飕飕的:“别扯犊子了!这破台子要沉!”
敖灵儿尾巴卷着的青铜板砖突然脱手,咣当砸在苏澈脑门上。三十六个窟窿眼同时喷出黑烟,呛得朱刚直打喷嚏。
“六道轮回台…”苏澈喉咙里突然蹦出个陌生声音,震得石壁簌簌掉渣。赵灵儿后脖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这调调跟她爷临终前咳痰的动静一模一样。
洪禹反手甩出团灰火,火星子燎着了苏澈的鬓角:“装什么大尾巴狼!上个月你还偷喝老子兑水的烧刀子!”
冥河水突然炸开。朱刚眼疾手快捞起浸透的酱肘子,油花在黑浪里打了个旋。赵灵儿胸前的翡翠纹路突然发亮,照得苏澈瞳孔里的金光晃了晃。
“灵树根须扎透了奈何桥。”敖灵儿尾巴尖戳了戳石板裂缝,“姓苏的你再犯浑,信不信老娘把你踹回娘胎重造?”
莲台轰隆裂成两半。洪禹光着腚卡在裂缝里骂街,冰碴子顺着大腿根往下掉。朱刚突然摸到褡裢里半块桃木符——去年中元节从苏澈枕头底下顺的,这会儿烫得跟烙铁似的。
“接着!”他甩手砸向苏澈面门。桃木符擦着龙鳞崩出火星,苏澈突然跟抽筋似的哆嗦起来。
赵灵儿趁机扑上去锁喉:“醒醒!你答应要给胖子的酱肘子刻碑!”
冥河水突然倒卷。六道水柱裹着腥风撞向众人,洪禹的灰火在浪里炸出个窟窿。朱刚肥臀卡在石缝里直扑腾,油乎乎的肘子拍在苏澈脸上。
“闻闻!去年腊月你偷啃的…”油星子糊了苏澈满脸。金光突然暗下去三分,龙鳞噼里啪啦往下掉。
敖灵儿尾巴卷着洪禹的裤腰带抽过来:“穿条裤子吧你!老娘眼睛要长针眼了!”
裂缝里突然蹿出沥青状的触手。赵灵儿胸前的翡翠纹路化成藤蔓,跟黑触手扭成麻花。苏澈喉咙里滚出两声呛咳,瞳孔金光忽闪忽灭。
“老裴头…”他突然蹦出句囫囵话,右手不受控地插进石壁。六道锁链哗啦作响,莲台底下传来铁器刮骨的动静。
洪禹提着裤子蹿上石柱:“要完!这孙子要召那玩意!”
朱刚突然掏出个油亮亮的纸包:“接着!陈寡妇酒坊的二十年陈酿!”酒坛子擦着苏澈耳廓飞过,浓香混着冥河腥气直冲脑门。
赵灵儿一脚踹开祠堂门。供桌上的牌位被震得晃了两下,她直勾勾盯着最里面那块褪色的木牌。
“老头你藏得够深啊!”她膝盖砸在蒲团上,三下响头磕得梆梆响,“蝗灾那晚你往桃树底下灌雄黄酒,敢情早就知道这破树要成精?”
外头忽然炸开锅。赵灵儿冲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吃屎——村口老桃树这会儿跟活见鬼似的,树洞眼突突往外冒沥青。十几个村民排着队往洞里钻,打头的王婶还挎着菜篮子。
“王大娘你赶集走错地儿了!”赵灵儿扯着脖子喊,“这他妈是黄泉路单行道!”
树洞突然窜出股黑烟,卷着王婶就没了影。赵灵儿刚要冲过去,后脖颈突然凉飕飕的。
“小妮子还挺能折腾。”箜篌女倚着断墙剔指甲,“要么给树根喂血,要么跟着这帮蠢货下油锅。”
“喂你大爷!”赵灵儿掏出桃木剑比划,“当我没看过西游记?树精姥姥都玩烂的梗!”
那女人突然笑出声,腕子上的藤镯叮当响:“你爷没告诉你?建木根须扎透了奈何桥,要不村里这些年闹蝗灾……”
“闭嘴!”赵灵儿剑尖直哆嗦。去年迁坟时挖出的黑水突然在记忆里翻腾,混着供桌上打翻的雄黄酒味。
(灵儿快跑!)
苍老的声音在耳蜗里炸开,惊得她差点把剑扔了。
“死老头装神弄鬼!”赵灵儿揉着耳朵跳脚,“上回托梦让我嫁县太爷的账还没算呢!”
(捅树心!就现在!)
树洞突然喷出个麻布袋,朱老六他媳妇的绣花鞋掉在赵灵儿脚边。她一咬牙把桃木剑插进裤腰带,这剑把还是苏澈拿雷劈木现削的,雕花歪得跟狗啃似的。
“姓苏的要在这儿,准得笑话我犯傻。”她啐了口唾沫,助跑两步蹦上树杈。树干里传来咕叽咕叽的吞咽声,震得手心发麻。
莲台上,朱刚被苏澈一个过肩摔砸在青铜鼎上,后腰硌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