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妖怪,喝药啦!\"阿满踮着脚把陶碗怼到王林鼻尖,碗沿还沾着昨日的黍米粒,\"你再打翻药碗,我就把你的炭笔扔灶膛里烧了!\"
王林双眼无神,蜷缩在土炕角落,溃烂的喉结滚了滚,没有回应阿满。
阿满见状,气呼呼地说:“哼,你这妖怪,别不识好歹!我阿满辛辛苦苦熬的药,你还不领情!”
锈血“嘀嗒”落在炕沿。血珠顺着木纹蜿蜒,凝成半个残缺的「婉」字,最后一竖怎么也描不直。
“后生画了三天窗花,不嫌费眼睛?”老妇人枯槁的手指突然按住血字。
三百道刻在墙上的篆纹同时渗出金血,“这「婉」字里锁着仙子半缕魂吧?昨夜老婆子起夜,瞧见这字在月光底下淌眼泪呢。”
“才不是!”阿满抢过药杵“咚咚”砸着灶台,震得锅盖直跳。
“哑巴妖怪画的是乌龟!昨儿半夜他偷吃我藏枕头的糖糕,掌心还画着......”
阿满眼睛瞪得圆圆的,继续说道:“掌心还画着一只大花猫,丑死啦!”
王林听着阿满的话,身子微微颤抖,用手使劲地捶打着炕沿。
“哗啦!” 陶碗在王林膝头炸开,青铜药渣在地上凝成李慕婉的侧脸。
他赤脚踩碎虚影,指骨在灶台“刺啦”划出雷火印,火星溅到阿满扎红绳的辫梢:“娘!妖怪把灶王爷的胡子烧着啦!”
老妇人赶紧跑过来,拉住王林的手,说道:“后生莫要激动,这药没了咱再熬就是。”
阿满在一旁跺着脚,喊道:“都怪这哑巴妖怪,好好的药都被他浪费了!”
老妇人枯藤般的手攥住王林颤抖的腕子:“后生每咳一声,那位穿嫁衣的仙子心口就多道裂痕。”
她掀开糊着狗皮膏药的炕席,半截脊柱剑正在朽木里嗡鸣,“今夜子时溪边,老身给你看场大烟火。”
王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着老妇人。
阿满凑过来,好奇地问:“娘,啥烟火呀?比过年放的还好看吗?”
老妇人摸摸阿满的头,说道:“那是自然,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嘭!” 青铜流星擦着阿满的羊角辫划过,在溪面炸出三千朵血莲。
小丫头指着天幕裂缝尖叫:“棺材在吃星星!那个红布条是不是哑巴妖怪的裤腰带?”
王林瞳孔里映出第十棺椁的轨迹,李慕婉的嫁衣碎片正卡在棺盖缝隙,像垂死挣扎的蝶。
他踉跄着抓向虚空,溃烂的指尖只握住一把腥臭的青铜灰。
“...九世炊烟烬,终焉宴开场...”
老妇人哼着走调的童谣掐诀,溪水突然倒卷上天。
她额前白发被风掀起,露出初代道主的封印咒:“三百年了,后生还认不出自家闺女的瞳纹?”
阿满拉着老妇人的衣角,害怕地说:“娘,我怕!”
老妇人安慰道:“阿满别怕,有娘在呢。”
脊柱剑残片突然飞向棺椁,王林暴退时撞翻药篓。
阿满脖颈浮现蛛网般的道瞳纹,女童嬉笑着撕开人皮面具:“爹爹好笨,萌儿往药汤里掺了三十斤黄连呢!”
王林惊讶地看着阿满,说不出话来。
“接好你的剑鞘。”老妇人拽着阿满的后颈皮,像拎起一只炸毛的猫,“这丫头等了你九世轮回,就为今夜把第十棺椁炼成喜轿。”
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游着青铜色的蛊虫,“你猜那位仙子...还剩几成魂魄在哭?”
王林喉间锈纹骤然收缩,痛苦地吼着。
阿满说道:“哑巴妖怪,那弟弟在棺里说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