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困险心乱
青铜齿轮激起的漩涡将众人吞没的瞬间，林逸下意识攥紧掌中罗盘。
军装下摆被罡风掀起时，他瞥见刘二妮腕间的银镯路径忽然碎成千万粒光点，如同银河倒卷着将他们拽向深渊。
等再次睁开眼，青石板铺就的甬道蜿蜒向上，两侧石壁浮凸着半人半蛇的浮雕。
林逸摸到腰间勃朗宁还在，这才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着细碎金沙，每粒金沙都折射着二十八星宿的微光。
他刚要伸手触碰，那些光点突然凝成实体，将正要上前的王队长撞得踉跄后退。
"；认证进度停滞。"；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请收集......滋......四象碎片......"；
"；是奇门遁甲。"；白衣女子突然按住林逸握罗盘的手。
她染血的断剑不知何时已恢复如初，此刻剑锋正指向浮雕蛇人空洞的眼眶，"；奎宿属木，此地却用玄武镇守，阵法被人篡改过。"；
刘二妮突然拔出双枪。
她束发的银簪不知何时化作液态金属，正顺着脖颈爬上耳垂，凝成与苏婉那对东珠耳环相似的形状。"；管它什么阵法！"；她对着浮雕连开三枪，弹头却在触到石壁的瞬间化作青铜碎屑，"；林大哥，再犹豫下去军统上海站都要被炸成废墟了！"；
林逸盯着罗盘上跳动的密电码。
军统天线塔对应的斗宿此刻正泛着血红，这让他想起三个月前在百乐门地窖找到的密码本——当时苏婉旗袍上的酒渍，恰好与角宿暗纹重叠。
他突然意识到，那些星宿坐标不仅是地图，更是验证传承者资格的生死符。
"；都别动！"；灵族使者突然展开蝉翼般的衣袖。
无数荧光粉末从她袖中涌出，在众人头顶拼出残缺的星图，"；这些玄武岩会吞噬生气，刘姑娘你......"；
话音未落，刘二妮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
她腕间银镯正在疯狂吸收皮肤下的血色，方才射出的子弹碎屑竟在她脚边聚成微型青铜齿轮。
白衣女子见状立即挥剑斩向银镯，剑刃却像是劈进胶质般被黏住，断剑上的血槽突然渗出金色液体。
"；是龙虎山的缚龙索！"；白衣女子瞳孔骤缩，"；这些机关认得天师血脉......"；
外滩方向又传来爆炸声，这次连地面都开始震颤。
林逸突然将罗盘按在浮雕蛇人的七寸位置，军装袖口露出的腕表镜面映出诡异画面——海关钟楼顶的避雷针正在他们头顶投射虚影，蓝紫色电弧组成的星宿图与石壁产生共鸣，将刘二妮的银镯从暗红灼成炽白。
"；退后三步！"；林逸扯开风纪扣吼道。
他记得密电码中重复出现的"；井宿值申"；，此刻罗盘磁针正指向白衣女子剑尖滴落的金血。
当那滴血珠坠入地缝的刹那，整个甬道突然翻转，众人如同跌进万花筒般天旋地转。
等视野恢复清明，他们已站在环形水幕中央。
九尊青铜鼎呈八卦阵排列，鼎中燃烧的火焰竟是幽蓝色。
林逸的军靴踩到块湿润的物件，捡起来发现是王队长丢失的司徽章——本该锈蚀的铜章此刻泛着玉质光泽，背面浮现出奎宿纹路。
"；认证进度89%。"；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变调，像是混入了人类叹息，"；注意......滋......四更天的梆子......"；
刘二妮突然夺过青铜罗盘。
她耳垂的金属耳饰已经蔓延到锁骨，在皮肤上烙出角宿图腾："；那些日本人的炸弹可不会等我们解谜！"；说着就要将罗盘砸向水幕，却被白衣女子用剑鞘格开。
两人在幽蓝火光中对峙时，灵族使者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她袖中萤粉凝成的星图正在急速坍缩。
林逸突然嗅到焦糊味。
他军装内袋的《江山万里图》摹本正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看到斗宿位置渗出金血。
当他把摹本展平的瞬间，九尊铜鼎同时发出钟鸣，鼎中幽火窜起三丈高，将水幕映成七彩琉璃。
"；都住手！"；林逸的断喝在环形空间激起层层回音。
他扯下领口的军统鹰徽拍在罗盘背面，金属撞击声让鼎中火焰骤然静止，"；奎宿主杀，但你们看火焰倒影——"；
摇曳的幽蓝火光里，二十八星宿的倒影竟拼成上海市徽的轮廓。
林逸的拇指抚过罗盘边缘的弹痕，那是上个月在三山会馆暗舱遇袭时留下的。
当军徽卡进弹痕凹槽的瞬间，水幕突然显现出海关钟楼的实时画面：山本一郎的部队正在用气焊切割避雷针基座。
"；认证物件具有唯一性。"；系统的声音恢复冰冷，"；请于梆子响过四声前......"；
话音未落，环形水幕突然泛起涟漪。
那些青铜鼎表面的饕餮纹开始蠕动，鼎耳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
林逸注意到每声铃响都会让刘二妮的银镯暗淡几分，而白衣女子剑锋上的金血却愈发耀眼。
就在他伸手要去触碰最近那尊铜鼎时，整个空间突然响起类似算盘珠碰撞的脆响。
石壁上的蛇人浮雕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青铜鼎上的饕餮纹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九尊铜鼎如同活物般转动起来。
林逸被强光刺得偏过头，却听见军靴碾碎金沙的脆响从鼎阵中央传来。
当光芒稍敛，拄着蛇头杖的老族长已然伫立在离卦方位，他灰白的长辫缠绕着青铜算筹，每根筹子都刻着与石壁相同的星宿纹路。
"；奎木狼落陷东南，你们倒是会挑时辰。"；老族长用杖头敲击青石板，那些凝固在空中的幽蓝火苗突然化作锁链缠住刘二妮的脚踝，"；传承之地容不得机枪大炮撒野。"；
林逸按住腰间枪套的手猛然顿住。
他看见老族长腰间的玉珏正泛着与《江山万里图》摹本相同频率的微光，军统特训课里学过的甲骨文突然在脑海中翻涌——那玉珏边缘的刻痕分明是"；井鬼柳星张"；五宿的连笔。
"；前辈，山本部队正在破坏......"；
"；聒噪！"；老族长突然挥动蛇头杖，鼎阵中升起的气流将军装下摆撕开三道裂口。
林逸踉跄后退时，怀中的摹本突然飘出半卷残影，画中的黄浦江竟与环形水幕里的上海影像重叠，"；尔等可知奎宿移位意味着什么？
三刻钟前外滩惊门被破，现在连鬼金羊都开始躁动！"；
灵族使者突然剧烈咳嗽，先前用来构筑星图的荧光粉末从她指缝溢出，在地面拼出残缺的"；危"；字。
刘二妮趁机挣开火链，她锁骨处的角宿图腾已经蔓延到肩胛，液态金属耳坠化作手枪撞针的形状："；老古董！
等日本人的炸弹把这儿轰塌，看你还守不守得住破规矩！"；
"；二妮！"；白衣女子突然横剑拦住她。
剑身映出的星图中，属于女宿的位置正在渗出血珠，"；你还没发现吗？
从银镯异变开始，我们的生气都成了阵法养料......"；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响起算盘珠崩裂般的脆响。
众人脚下浮现出巨大的九宫格虚影，林逸的军靴恰好踩在"；死门"；位置。
他腕表的玻璃面砰然炸裂，表盘里嵌着的微型密码本残页突然自燃，灰烬飘向乾位铜鼎时竟显出"；申时三刻"；的朱砂字样。
"；认证进度91%。"；系统的电子音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四更天......滋......梆子......"；
老族长突然将蛇头杖插入震位鼎耳。
鼎中幽火窜起的瞬间，四周石壁的蛇人浮雕竟开始游走，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涌出金沙，在地面汇聚成不断变幻的迷宫图样。
林逸注意到每当灵族使者咳嗽，迷宫路径就会多出个死胡同，而刘二妮每说句话，墙上的星宿纹就会黯淡一分。
"；林大哥你看！"；白衣女子突然用剑尖挑起团正在蒸发的金沙。
那些微粒在剑锋上拼出军统上海站的建筑轮廓，屋顶天线的倒影恰好与鼎阵中的坎位重合，"；是空间折叠！
我们每耽搁一刻钟，现实里的时间就会加速流逝......"；
仿佛印证她的话，水幕中的海关钟楼影像突然模糊。
当画面重新清晰时，山本一郎的工兵队已经将避雷针基座切开大半，气焊枪的火星落在铜鼎表面，烫出焦黑的"；午"；字。
刘二妮突然将双枪拍在青石板上。
她背部的角宿纹路已经爬上后颈，液态金属在皮肤下游走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进来到现在，你除了摆弄那个破罗盘还干了什么？
军统训练班没教过怎么带队吗？"；
"；够了！"；林逸扯下领带缠住灼伤的左手。
掌心的罗盘磁针正在疯狂震颤，将二十八星宿的投影打碎成凌乱光斑，"；王队长在甬道被撞飞时，你腕表里的氰化钾胶囊不见了——真当我看不出你想单独行动？"；
环形水幕突然荡漾起血色涟漪。
白衣女子手中断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柄处的北斗七星纹依次亮起。
她突然抬手指向老族长玉珏上的柳宿刻痕："；不是午时三刻，是申时！
这些铜鼎燃烧的根本不是普通火焰，是二十年前龙虎山失踪的......"；
幽蓝火焰轰然暴涨，将她的后半句话吞没在热浪里。
灵族使者突然呕出大团荧光血，她用来压制伤势的右手正在快速晶化，指尖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星砂材质。
"；没时间了。"；白衣女子突然将剑锋倒转对准心口，剑身映出的星图突然完整呈现二十八宿，"；天师血能暂时蒙蔽阵法感知，你们趁我破开生门时......"；
"；你疯了！"；林逸劈手去夺剑柄，却被剑刃溢出的金血灼伤虎口。
那些坠落的血珠在迷宫图上烧出焦痕，隐约显出生门所在的巽位，"；上个月在霞飞路，你说要帮我找到父亲失踪的线索，现在算什么？"；
水幕中的爆炸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当第四枚炸弹在十六铺码头炸响时，九尊铜鼎同时倾斜，鼎耳铜铃的脆响与系统提示音诡异地重合："；梆......滋......四更天......"；
白衣女子突然笑了。
她染血的袖口滑出半块龙凤玉佩，正是林逸那日在地窖密码本旁捡到的残片："；记得吗？
角亢氐房心尾箕，青龙七宿最忌犹疑。"；说罢突然撞向离位铜鼎，剑锋与鼎身相撞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玉磬破碎的清音。
耀眼的白光吞没了所有声响。
当林逸挣扎着撑开眼皮时，迷宫石墙正在如流沙般坍塌，老族长的蛇头杖断成三截插在震位，而白衣女子站立的地方只剩半片染血的道袍残角。
刘二妮的银镯突然恢复银亮，但她耳垂的液态金属却开始向瞳孔蔓延。
"；认证进度......100%。"；系统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抖。
环形水幕轰然破裂，众人跌坐在海关钟楼顶层的水泥地上，远处外滩的火光将林逸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握紧那半片道袍，发现残角内侧用金线绣着微不可察的"；张天师六十四代"；字样。
而本该在钟楼顶端的避雷针基座，此刻竟插着白衣女子那把断剑。
剑柄处的北斗七星，第七颗玉衡星的位置，正与他怀中《江山万里图》摹本的斗宿重叠成血色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