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法当用严刑
赵辉笑眯眯地询问内阁:“阁老们以为我说得对不对?”
杨荣毫不吝啬赞扬之言:“公爷所言有理,为何内官能巧立名目、压榨商民?不就是因为税无法可依么。国家之税岂能操弄于一群奴仆?”
这话把一旁的金英、范弘吓得脸色变了数变,额头上冒了一堆的汗。
杨士奇不知道赵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淡淡道:“勉仁说得不错。”
赵辉笑道:“正因如此,应当制定并颁行国家税法,在两京一十四省以及南洋两宣慰司施行。”
杨士奇张口就想反对,但听赵辉说到后面一句就立马把话吞了回去。
“然后以户部官征缴,内官监督,按颁定的国法收取,绝不多取,亦不能少纳。”
既然赵辉自己都说了,可以派户部官征收,那收来的钱,国库就有一份。这买卖,值!
胡濙出言反对道:“如今国用充足,如何还需要加派商税?”
赵辉摆摆手:“大宗伯(礼部尚书雅称)掌管礼部,有所不知啊。这瓦剌一统草原,朝廷要不要出兵?就算不出兵,也要恢复开平、河套,来增强防卫,这要花的钱,何止百万。哪里有充足一说。”
去年宣府遇袭,差点威胁到京师,这事让大家都心有余悸,赵辉这么说,都没人反对。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恢复开平、河套,所需钱粮折算下来合计得八百万两。”赵辉抛出一个惊天炸弹。
“这么多!”连太皇太后都发出了感慨。
其实这是赵辉讨巧的说法,因为这时期的明朝税赋以实物税为主,一年岁入折银1800万两,其中九成都是实物,米啊布啊之类的,真正的银子只有180万两。(宝钞就不用提了,贬值贬到跟草纸差不多了,没人用了)
赵辉这么一描述,就让人感觉好像需要花好几年的岁入才能填上这个窟窿。
明朝本就有商税,永乐时每年就有三十多万两,宣德时,由于赵辉的改革,又开海禁又增钞关,商税猛增至一百万两以上。赵辉要为商税立法的提议得到了所有辅政大臣的同意。
“但是,乱民草菅人命,围困官府,罪不可赦,也应当按律严惩。”赵辉又针对抗税义民的行为给出意见。
“苏州乃我朝税赋重地,不易刑罚严苛,惩处首恶,以儆效尤即可。何况新皇即位,未大赦天下,即行峻法,有伤天和。”杨士奇不同意,觉得应该采纳况钟的建议。
“况钟身为苏州知府,失察在先,失职在后,当命缇骑拿来京师纠治。我怀疑况钟与那些丝织商人暗中勾连,纵容织工们作乱,应当命锦衣卫好好详查一番。不然,天下的地方牧守都学会了为自己开脱的窍门,将来若是真发生了叛乱,谁能为朝廷尽忠尽职呢?”
“不错,况钟在此事上有不尽职之处。”太皇太后想起来了,这况钟就是当年进献蛐蛐给朱瞻基的苏州知府,虽然是朱瞻基主动向他讨要的,可他不知道谏止,一味纵容,岂能一点错都没有?
张氏想到此事,就觉得有些愤恨这个况钟了。
杨士奇见况钟已经保不住了,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出言力保那些丝织商人。
“地方知府不尽职、苏州织染太监枉法、织工被人蛊惑、领头的织工已经擒住,不如就此打住以安定地方为佳。”
“国有国法。论语有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怎可有姑息作奸犯科之人的道理?”一直在一旁当个乖宝宝旁听的朱祁镇忽然发言道。
杨士奇顿时噎住了,谁也没料到小皇帝忽然发话,还引用了论语里的原文来教训起了内阁大学士。
杨溥急忙为杨士奇解围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孔圣人说的是,应当以德、以教化为主,百姓才能有羞耻之心和归顺之心。皇上这是曲解了孔子之本意。”
赵辉连忙为朱祁镇辩驳:“皇上说得好,皇上的意思是,如果对那帮乱民没有惩处,将来国家税法颁下,如何能有百姓肯遵从呢?”
朱祁镇看向赵辉道:“赵师父说得对,朕就是这个意思。”
张氏便作主,命江南巡抚周忱严查此事。
民变发生之时,周忱正在松江。宣德时始设巡抚,早年的巡抚没有固定驻所,但江南巡抚主要是为了改革赋税,督粮苏松,所以周忱经常在松江与苏州来回跑。
赵辉有理由怀疑周忱可能默许了民变,但他也没有证据。不过既然周忱当时不在苏州,不妨让周忱去办理此案。
周忱这个巡抚的设立,就是为了督察江南地区的粮税、商税的,如果此案周忱不从严处理,赵辉就有办法让周忱换个地方上班。
这时张辅禀告了一件事,那就是南京五军都督府上报,苏州织染太监金良至南京求援,请求出兵平叛,但眼下据苏州府报告,民乱已平息,南京请示是否还要调兵前去苏州。
此时的五军都督府还有兵权,可比后来被兵部完全架空的五军都督府强太多了。
“派,臣以为就应该派大兵前去,民变发生之时,苏州四千卫所兵无动于衷,已腐化至斯,不派大军前去,不足以彻底清查乱匪。”赵辉大声道。
这事是武事范畴,他尽可理直气壮地发言。
“民变已经平息,再派大军前去,不免惊扰百姓,上天有好生之德,百姓已经深受苦难,若是过大兵,不知还要受多少苦?”
太皇太后起了怜悯之心,否决了赵辉的意见,只命兴安侯徐亨一人前去苏州镇守。
徐亨先前镇守交州多年,因功升为侯爵,现已回南京任职。
徐亨在交州对黎利余党大开杀戒,杀了不知道多少安南土人,让他去苏州,不知道又要杀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