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过是只虫子
江归砚眉心轻蹙,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悄然浮现,他身形微微一晃,下意识地轻轻倚靠在白术身上,寻求着片刻的慰藉。白术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让江归砚靠得更为安稳。
这一幕,恰被李重锦尽收眼底。他目光深邃,静静地凝视片刻,嘴角随即泛起一抹淡淡的、宠溺的笑意,仿若洞悉一切却又不动声色。
紧接着,他不动声色地在衣衫的掩蔽之下,悄然运转灵力,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注入江归砚体内。那灵力温润而醇厚,带着丝丝缕缕的关怀,似要为江归砚驱散周身的倦意。
江归砚敏锐地感知到这股暖流,侧目望向李重锦,唇角微微上扬,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眼眸深处,笑意盈盈,仿若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满是对师兄的信赖。
上首之处,宋迹星端坐如仪,将这一连串的细微动静瞧得一清二楚。他神色平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沉吟良久,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若穿越了岁月的沧桑,饱含着无奈与惋惜。
随后,他缓缓摇了摇头,仿若对眼前之事已有定论,又似在感慨什么。
白术素手轻抬,拈起桌上的一块糕点,眉眼含笑,将糕点递至他唇边。江归砚微微张口,衔住那糕点,神色间透着几分慵懒惬意。
这一幕恰好落进宋泽恩眼底,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就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之感丝丝缕缕地钻心,脸上却还得强撑着,只是那脸色早已如霜打的菜叶般难看。
片刻后,宋泽恩只觉此地如若针毡,再也坐不住,匆匆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席。他脚步虚浮地走到一处无人的僻静角落,刚站定,嘴角便不受控制地溢出血丝。他抬手,本想紧紧攥住什么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可那手刚攥紧又无力地松开,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胃里一阵剧烈翻涌,酸水直往上冒,他忙抬手捂住嘴,才勉强压下那股呕吐的冲动,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不过是吃了一只虫子,竟这般失态。从前莫说只是看着,就算是更腌臜的东西,为了活下去,他也都强忍着吞下去过,怎的如今连这点事儿都忍不了了?
宋泽恩心里门儿清,同样顶着王爷的名号,可他这个王爷与江归砚的王爷有着天壤之别。
江归砚身为沐辰王,身份尊崇,得天独厚,无论是在天武皇朝还是神武皇朝,都是说一不二、无人敢惹的存在;而他,空有王爷头衔,实则不过是个谁都能随意拿捏、肆意践踏的可怜虫罢了。他深知自己根本招惹不起江归砚,只能咽下这口苦水,把满心的酸涩无奈都藏在心底最深处。
宋泽恩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自嘲弧度,心中五味杂陈。他不过是想在这荆棘丛生的世道中寻得一线生机,拼尽全力活下去罢了。在他看来,唯有一路攀爬,直至那权力的巅峰,才能彻底摆脱受人欺凌的命运。
每每念及此处,母亲那温婉而憔悴的面容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脑海。为了母亲,他甘愿在这泥泞中摸爬滚打,哪怕遍体鳞伤。
可谁能料到,不过是想稍稍向江归砚示好,怎就落得如今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局势已然如此,恰似泼出去的水,再难挽回。
他顿感身心俱疲,双腿一软,缓缓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仿若一只受伤后躲进巢穴独自舔舐伤口的孤兽,在这片刻的寂静里,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喘息之机,任由疲惫与落寞将自己层层包裹。
江归砚缓缓抬起头,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恍惚,落在白术身上,嘴唇轻启,嗓音轻柔且带着一丝依赖:“哥哥……”
白术闻声,脑袋微微一偏,灵动的眼眸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归砚像是猛地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歪了歪,扯出一抹微笑,低声说道:“没事。”
周遭的喧嚣渐渐褪去,一时间,四下里安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谁都没有率先打破这份静谧。江归砚在这沉默中有些坐不住了,他直起身来,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四周,眼神中透着丝丝缕缕的无聊。
宋景玥不动声色地给宋景瑜递了个眼色,那眼神里饱含着暗示。宋景瑜心领神会,立刻起身,稳步走到江归砚身旁,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热络:“师父,小师叔,这宴会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要不趁着这会儿出去逛逛,也散散心?”
江归砚抬眸看了看他,轻点了下头,双手撑着座椅扶手借力起身。一旁的李重锦和白术依旧安坐原位,白术的脸色略显苍白,透着几分病容,他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哥哥就不出去了,阿遇出去走走也好,透透气。”
上官锦竹眼尖,见此情景,赶忙挨着白术坐下,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像是要给予他力量一般,而后仰头看着江归砚,脆生生地说道:“那我留下陪哥哥,遇哥哥您放心,有我在,定会照顾好哥哥的。”
“好吧。”江归砚嘴上应着,目光又转向了李重锦,眼中带着询问:“三师兄,你要一起出去吗?”
李重锦神色平静,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师兄也不想出去,你去吧。”
“哦,好吧。”江归砚应了一声,抬腿跨出席位,转头看向宋景瑜,扬了扬下巴:“走吧。”
宋景瑜应了一声,快步跟在江归砚身后。二人出了殿门,沿着长长的廊道前行,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御花园已然在望。宋景瑜快走两步,轻轻拽了拽江归砚的衣袖。江归砚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眼中满是疑惑。
宋景瑜像是有些紧张,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点了点,凑近江归砚,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