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了一眼这人。
他只穿着一黑色的跨栏背心,背上背着一把镰刀,从指尖到手指的位置都缠着黑色的纱布。
整个人站在这儿,跟着周围诡异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相比之下。
旁边其他人看着可就凶神恶煞多了。
这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勾肩搭背的把我拖到了一边。
“兄弟,你还真第一次来呀?这地方可不是啥好去处,听我一句劝,实在不行就趁早回去吧,这年头咋不能活着?犯不上来这送死的。”
我嘴角动了动,“听你这话,你是常来?”
“三年来一趟,跑习惯了。”
何六嘴里叼着旱烟卷,吞云吐雾间目光落在了我的包上。
“照理说,走上边这条路来的,可都活不了多久,小兄弟,你来干啥的?”
我顺着这人的视线朝天上看去。
天空中灰蒙蒙的雾气,已经挡住了方才的那丝亮光。
整个山涧阴沉中,又透着股死气。
我没答他的话,反而问道:“我记得这地方不是叫望山楼吗?咋又变成登天阁了?”
我第一次来这的事已经瞒不住。
不如先确定自己到底在哪。
何六明嘲暗笑的扫了我一眼,搭着我的肩膀,直指了远处的那座龙头山。
“望山腾龙起,登楼踏九幽,小子,你还真啥都不知道啊?”
我没吭声。
何六却只在我的肩上拍了两下,另一只手正要往下探时,被我抓住了手腕。
“我这里头只有干粮,你要不要尝尝?”
我敛眉看着他,目光一动就发现这人脸上蒙上了一片死气。
我几乎瞬间收手,“多谢大哥提醒,但在这地方,大家还都是小心为上吧。”
何六讪讪的挠了挠头,“唉,警惕性不错,我就是好奇你给了那老头啥,我可是足足交出了一副百年头盖骨才进来的。”
我眼神一震。
百年头盖骨?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过就是做点小买卖,可比不上你们这些贵客。”
话没说完,何六就退到了一旁。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旁边的人聊了起来,再也没看我一眼。
而我站在门口,朝着人群里望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胡爷和苏三的身影。
“难不成他们早就进楼了?”
可算算日子,明天就是初七啊。
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坐在了楼前的台阶上。
想着刚才那人的话,目光落在了远处那座山上。
登楼踏九幽,那岂不是说这扇门后,就是九幽地狱了?
没准就是这些人说的邪乎呢?
我梳理着思绪。
也不知道在这门口坐了多久,就在我困的上下眼皮打架时。
远处却突然传来几声铜锣响!
铛铛铛!
没过多时,一艘小船从水的那边开了过来。
我正凝神看着。
那船前站着的三角高帽在瘴气中隐隐现出那身形。
又伴着三声锣响,停船靠岸。
一头白影从船上跳了下来,白狼甩着的脑袋,走路摇头画圈。
我猛地瞪大了眼,团聚的惊喜和忐忑混杂成一团。
随即就看到了胡爷和苏三!
我瞬间起身,正要喊人,那白胡子老头就拦了过去。
“今日来者皆是客,唯有过路买命才能活。各位,买命钱呢?”
那老头的嗓音比刚才冷了不少。
敲锣的人跳下船,从船上拎了个麻袋下来。
“这是今年最后一船,东西送到,赶紧下船!”
敲锣的人催促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那老头。
而跟在胡爷后头的人,这时不满的嚷道:“我们上船的时候就收了东西!现在又收一遍,你们是想抢吗?!”
他话都没说完,白胡子老头手中的渔网一收,捡起地上的竹竿对着那人当头就是一下。
我甚至都没看到那老头是怎么出手的,刚才叫嚣的人就一整个倒飞了出去。
而下一瞬,平静的湖面赫然翻起一层巨浪,我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嘴叼住了那人的胳膊,一个翻腾没入了水面之下。
只在眨眼间,水面就已腥红一片。
看着浮上来的半具尸体,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迟来的后怕漫上心头。
但凡我刚才在那老头伸手的时候多犹豫一秒,是不是也是这下场?
可为啥我从上头掉下来的时候,水底下的东西没反应?
我揣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看着一人一个交上东西后,蓦然就看到了胡爷和苏三,以及我兄弟王富贵。
看到他们三人,顿时就让我愣了愣。
着实没想到能在这里撞见他们。
我就在我感到无比震惊之余,这时候]终于轮到了胡爷和苏三。
胡爷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那白胡子老头,苏三也是有样学样。
就在他俩往前走时,那老头竹竿一挑,指了指地下的那头白狼。
“他也算一个。”
白狼一僵,后背上的毛瞬间炸了起来。
胡爷面色似有为难。
我快步迎了上去,“这头狼的那份我出。”
胡爷和苏三没料到会在这遇见我。
他们俩人都是一愣。
苏三更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我说完从兜里摸出了老孙头之前带过的指骨,正要递过去,那白胡子老头突然对我一拱手。
“贵客登门,无需厚礼,既然这几位是您的朋友,这买路钱,自然不必多收。”
老头说完话,居然把胡爷和苏三递出来的东西还了回去。
我彻底傻在了当场。
“这不合规矩!”
这白胡子老头想干啥,这不是坑我吗?!
所有人来都交了这买路钱,本来一个个就满肚子不爽,眼看着交不起钱的死在了外头,到了我这儿,这老头又不收了?
这不纯纯是想害我吗?
万一一会这些人瞧我不顺眼,群起而攻之,那我不亏大了!
我打定了主意,将那节指骨塞了过去。
可那老头跟躲瘟神似的,一步窜出去几米远。
“贵客,时辰要到了,你的东西,我万万不能收!”
老头话音一落,我们头顶上弥漫着的那层雾气,转眼被一股飓风扬起。
东边天色已大亮。
一抹朝阳逐渐高悬于头顶,而在那阳光洒在登天阁那三个字上时。
那足足尘封了三年的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了。
胡爷这时扫了我一眼,“你咋找过来的?”
我挠了挠头,把后头发生在孙家村的事大致一说,就提起了麻长顺。
“不对,麻长顺那小子把我坑过来之后,人就不见了!”
我这会儿才想起来,从我掉到这下面开始,就始终没见麻长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