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何日归家洗客袍
次日，荷花又把卢家的事跟他说了。自顾自叹道：“那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上都插着刀，女尸还有胚胎在肚子里，想来是那怀孕的妾室。官府推测是卢夫人杀了他们以后自焚而死。太惨烈了……卢夫人看着那么文文弱弱一个人，竟有如此胆魄！”
赵子常点点头：“当年京城沦陷之时，她父亲杨大人率领全家几十口人自杀殉国。杨家，满门忠烈啊！”
荷花捂着脸哭了起来：“她还救过我的命，我却救不了她……”虽然她当时是假装自杀，但在杨婉莹的角度是真的。若是她没有及时把她从绳套中解救出来，她就真死了！
赵子常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这是杨姑娘自己的选择，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她自幼饱读圣贤书，却只能困在内院之中，丈夫又是那样的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才终又做回了她自己。”
见荷花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赵子常又补充道：“对于退亲一事，当年我也曾耿耿于怀，视作奇耻大辱。但随着年岁渐长也就放下了，尤其是有了如意后，自己也做了父亲，才能体会到当时杨伯父的心境。死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伤养得也差不多后，二人踏上归途。先去耿胖子家接回了女儿，如意身体虽然已经痊愈，性子却没以前那样活泼了。赵子常伸手要抱她，如意先是僵了一下，才扑进他怀里叫“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得荷花心酸不已。
朝廷封赏下来，他们还是只要金银，不要其他的。
“咱们回家后，好好歇几年吧！这次出来实在太伤了……”荷花抱着如意靠在赵子常肩头上。
如意撅着嘴，一脸倔强：“你们两个大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就这么算了吗？”
赵子常和荷花忙站起来，朝她作揖：“对不起，是我们不对！”
如意背着手，学着以前他们教训她时的样子，冷哼道：“哪里不对？说清楚了——”
赵子常和荷花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我们俩不该瞒着如意姑娘，让姑娘担惊受怕！”
荷花又补充道：“我没照顾好你，害你生了一场大病……”
如意委屈道：“不对，以前你们说过就算是讨饭也不会再把我抛下的，怎么又说话不算话！”说着，又哭了起来。
他俩急忙又赔不是：“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咱们回家后就哪儿也不去了，好好陪如意长大。”
说着，三人抱头痛哭起来。
回到南京时，已经到了年底。家人皆惊讶：“怎么去了这么久？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二人对视一眼，笑道：“没有别事。你们也知道，我们俩喜欢到处逛。所以，回来的路上，就到何处游览了一番，所以到家的时候就比较晚了。害大家担心了！”
众人信以为真，只说他们太过胡闹。
见人问那多出来的两个女子，只说是路上救的孤女。众人都知他们向来爱管闲事，也没太在意。
荷花想把这两个人安排进凤姐的丝织厂做事。她俩还不愿意：“就让我们伺候夫人吧！”
荷花笑道：“我不需要人伺候。我劝你们俩从此后收收心吧。在工厂做事虽然辛苦些，但来去自由，远比伺候人强多了。她们厂里有房子给你们住，不要钱的。你们只要不赌钱吃酒，辛苦几年攒下些本钱来，到时候再去做个轻省的买卖。”
她二人听如此说，只得留下了。
荷花心里只觉好笑，人有个去处就行，这便仁至义尽了。至于以后发展如何，全靠她们自己了。
知道宝钗回了金陵，荷花临行前又去看了她一次。
宝钗叹道：“我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偏姐妹们又各奔东西。前些日子，颦儿和云丫头来看了我一回，做了一回诗，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她们没住几日就走了……日子真是无聊得紧！”
是啊，她母亲和哥哥都死了，再也没有需要她操心的事。孩子又还小，虽有宝琴和岫烟一月之中能来几次，到底还是太寂寞。
主要是没个事情做，以前在番邦，她做的事情可多了！一睁眼，就有许多人围着她，小到一草一木，大到宫殿建造、水利兴修，全都找她拿主意。如今在这一个宅子里，人就这么几个人、地就这么一点儿地，实在无事可做！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荷花见她兴致缺缺，便告辞出来。又去辞别晴雯、尤三姐她们。晴雯和尤三姐的铺子还开着，客源一直都很稳定。她俩忙于家计，也无心再开分号。
看着一帮孩子在庭院里跑来跑去，晴雯笑道：“以前咱们在大人眼里也是这样吗？”
“你以前啊，跟块爆炭似的，一点就着。又没什么心计，常常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荷花笑着摇摇头。
“我现在可还那样吗？”晴雯不服气地拉着尤三姐问道。
尤三姐点着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般：“也没好多少，不过脾气软和了许多。脑子依旧不会转弯！”
还好有尤三姐在她身边帮她。晴雯如今几乎不做绣活儿了，已经带多了许多能独当一面的徒弟。她因技艺在行业里闻名，顶尖人才不需要太会察言观色，别人看她脸色就行了。
荷花去贾府时，正巧平儿今天也来看望凤姐。凤姐认了她当妹妹，把她风光嫁出去了。还好，嫁在本地，两人时不时还能聚聚。凤姐这些年的变化，平儿全都看在眼里。凤姐以前跋扈，是因为她从小家里人就是那样的，她耳濡目染，自然也是个霸王一样的人物。
自从来到了南京，她是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有同情心了。这些年一直在积德行善，心里犹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以前做的孽会报应在孩子身上。看来，当年巧姐儿被王仁掳走那事儿对她打击挺大的。
荷花最后又去看看贾琏这个老乡。贾琏工作忙，又是保密行业，三五天不着家也是常事。
“你什么时候能把飞机、火车这些造出来啊！现在出远门实在太不方便了！”荷花对他吐槽道。
贾琏摇头苦笑：“我是不会造吗？我缺的是硬件设施！要把飞机、火车造出来，先得把钢铁冶炼和石油提炼技术提高到一定水平。这些都是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我现在已经派贾芃出去勘探资源了……”
这些荷花不懂，只知道很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