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夫人，你不要丢下我们俩啊！我们已经是爷的人了……”两人苦苦哀求着。
荷花听了，脑袋都要大了。她忙将手指竖在唇边，指了指屋内，打断她们的话：“别吵，爷还在休息呢！随我来吧——”说着带她们来到院中石凳上坐下。
因为赵子常伤势太重，只能暂时先在平乐城中养伤。
那夜卢家宅邸发生大火，火灭后在废墟里发现三具尸首。卢家其他人都逃了出来，失踪的恰好是卢经纶、卢夫人和一个怀孕的妾室。
眼前这两人便是被赵子常从青楼中赎出来的那两个女子。
荷花问她们：“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我叫娇红——”
“奴家春香——”
荷花点点头，又对她们道：“说说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她们自小就学着如何察言观色、拿捏人心，此刻揣度其意，娇红先开口道：“爷当时赎我们俩的时候就说了，是看中了我们俩聪明、善解人意。叫我们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对对，我们都很听话。爷说了，叫我们先陪他一段时日，过后会给我们安排一个好去处。”春香连忙补充道。
荷花听了，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们这些天都是怎么陪他的？”
这两人，看着大不过二十岁，如今卸了浓妆，五官倒也端正，身材也都纤细袅娜。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笑道：“爷只是逢场作戏，没碰我们一个手指头……”
见荷花一副将信将疑地样子，她俩又赌咒发誓：“真的，我们俩可以互相作证。爷每晚都是一个人睡，我们俩挤在一处。若有不真，就叫昨晚那样的大火把我们烧成灰……”
荷花忙摆手，叫她们不要再说了。赵子常心眼子实在是太多了，难怪要找两个人呢。她俩口风一致，荷花自然没话说。
“不如这样吧：给你们一人二十两，我把身契还给你们，你们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荷花有些疲倦地对二人道。
娇红和春香听了，皆是面色慌张，两人齐齐跪下求道：“夫人别不管我们啊！我们俩都是苦出身，人人都知道我们以前的身份，若留在此地，以后难免会受人欺侮。求夫人带我们走吧……”
荷花皱着眉头看着她们，心里不想管，但她二人模样又太可怜。不管怎么说，她们都算帮了他们夫妻一个大忙，不需要了就把人家丢掉，确实说不过去。
只得将她们扶起，嘴里胡乱道：“那就留下吧，以后跟我们回苏州。你们俩也别用花名了，叫回自己本名吧！”
她俩又十分乖觉地让荷花给她们赐名：“我们家里人既然早就把我们卖了，我们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也不想再用从前的姓名。求夫人为我们重新命名！”
荷花笑道：“别胡闹了，我给你们起名干嘛！既然这样，你自己给自己再起个名儿吧，好好想，可是要用一辈子的！”
她俩听了自然欢喜，奉承的话不要钱似地往外说。荷花挥挥手，叫她们退下。
晚间，赵子常苏醒过来，荷花含泪向他笑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说着，声音已经哽咽，泪水滚落下来。
“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赵子常失血过多，面色仍旧苍白，颤抖着抬起手想要为她拭泪。
荷花忙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心疼得不行：“傻子，再晚一刻，我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你救下的那个姓于的军官说了，那夜你本有机会和他一起逃跑的。却又返了回去，难道就是为了砍下前朝太子的脑袋？”
赵子常冷笑道：“什么前朝太子，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他敢用那张脸招摇撞骗，我岂能容他！”
荷花听了，十分不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是假的？人人都说他长得极像前朝的皇帝……”
赵子常跟她解释道：“先皇共有三位皇子：一个死在乱军之中；一个被冯家封为侯爵，软禁在京城；这剩下的最后一个嘛……”
荷花抬头见他笑得一脸古怪，不由得大惊：“那一个该不会被你藏起来了吧……”
赵子常笑而不语，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是在肯定她的话语。
荷花低下头，脑中不知想些什么，忽然抬头问他：“先皇驾崩多少年了？”
“十七年了……”赵子常神情恍惚。
荷花眨眨眼，自顾自地说道：“赵辙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当年，濯刀和春纤把他带回来时，说他只有四五岁，可我看着，少说也得六七岁了吧！你们非说他天生长得高……”
“姑奶奶，你别说了——”赵子常连忙捂住她的嘴。
荷花看着他脑门上汗都出来了，把他按下去，冷笑连连：“全都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呢！我就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呢？原来早就给我埋了个定时炸弹。哪有这么巧的事！林妹妹捡孩子、你家濯刀也捡孩子……”
赵子常笑呵呵地道：“我是怕你知道了，心里多个负担，才瞒着你的。你以后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荷花看了看他，叹道：“算了，谁还没点儿秘密呢！我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平心而论，我不知道这事儿，这些年过得确实挺开心的，以为你真的爱我爱到不可自拔……”
赵子常忙道：“我当然是爱你爱到不可自拔了！这一点你不必怀疑。”忽然又问，“你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荷花点点头，朝他一笑：“你也别问，既然是秘密，自然不能跟你说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太过寻根究底，是自寻烦恼。”
说着，就起身给他掖好了被角，自己走了出来。
来到院中，只见月挂中天，清辉皎皎。
斯时美景，荷花无心欣赏。她越想越气，把赵子常的衣服绑在树上，用鞭子抽成一条条的，这才解气。若不是看他身上有伤，这鞭子早就落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