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不痕之吻
沙利叶嘴角渗血，脸颊红肿。
他却没有关心自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相拥的那两人。
不夜露的状态异常，沙利叶是有所察觉的。看似不够安定，但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所以，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旁观着不夜露的变化。
……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触及了沙利叶的底线。
不管到了何种地步，都绝对不该、不能伤到老大！
手指死死抠着掌心。
刚才......他的确对不夜露起了杀意。
但终究，他没有加大力气，没有真的想要杀掉不夜露。
呵。
沙利叶只觉得荒谬。
自己竟然有点不舍？
舍不得破坏这特殊的人儿，舍不得放弃近在眼前的色彩。
是啊，要是不夜露真的死了，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颜色了，以后的日子该有多无聊啊。
沙利叶的绿眸沉了下去。
他和老大一样，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不该这样轻易放过想要伤害老大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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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不夜露冷静下来，她终于从梦魔那里听来了事情原委。
梦魔道：
“当时我和沙利叶正在桌边喝茶，看你坐起身子，像是找什么东西一样，在地上摸索了会儿。”
“我们以为你是睡着的时候弄丢了什么，向你搭话，你却没出声。”
不夜露眉头紧皱。
她是在梦游？和昨晚一样？
“然后、我就朝你们......？”
梦魔沉默一下，点点头。
“你虽然睁着眼睛，但完全没有意识，也没法交流，所以我知道，你当时并没有醒来。”
不夜露就那样慢吞吞的走过来，慢吞吞的举起刀片。
所以沙利叶才能那么容易的制服她。
毕竟，她的动作那么迟缓，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要杀他们。
“这、这样啊......”
不夜露面色发白，肩膀却终于垂下一点。
梦魔把手覆在不夜露握紧的拳上。
……她还在发抖。
“没事的。”
梦魔温声道:
“你只是做了噩梦而已，不用在意。”
“唔、嗯......”
一旁的沙利叶不由得抿唇。
骗子。
老大真是个骗子。
即使动作慢，但当时不夜露的眼神......绝对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想要动手。
能够看到人的精神、看到不夜露颜色的沙利叶再清楚不过。
那是一团被白雾包裹，但依旧清晰无比的......炽热的红。
是愤怒，是憎恶，是想要杀戮的情绪。
这种东西做不了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夜露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沙利叶还是当机立断出手，将人翻倒在地。
明明差点就要伤到老大，但老大还是选择说谎......
只是为了安慰不夜露。
到了这个份上，老大心里还是没有一丝嫌隙吗？
沙利叶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笑出来。
哪怕是假装，也没办法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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鹑星效率很快，还未入夜，便送来了情报。
投影中，熟悉的油灯昏黄，一如往常。
鹑星的咖啡色卷毛有些杂乱，笑容也和平时一样，温温热，内里却疏离。
“简而言之，文音寺做出了一种新的药品。”
“这些黑商就是为了这个药的产权，才在争抢蜀葵吧。”
梦魔问：
“具体是什么药？”
鹑星的眼镜微微一闪。
“嗯......是一种毒药。”
毒药？
“具体原理我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不是这个领域的，真是的，我更倾向于搞点有意思的魔药呢......咳，偏题了。”
不夜露无语。
这人行不行啊！
鹑星本来就不是文音寺的人，真要论起对项目的了解与否，还得是十二鲸啊。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鹑星道:
“这个药呢，文音寺内部命名为‘不痕之吻’，一句话概括，就是能杀人于无形，不留痕迹的药。”
不夜露疑惑。
“可是，用魔法什么的话，应该也能做到啊？”
鹑星摇头。
“没有那么容易。”
“弥瑞尔的空气中都是活跃的魔法粒子，使用能力，就必定会使粒子动摇，发生各种排练组合的变化。再加上还有具备记忆读取、时间回溯、读心等各种能力的摩耳甫斯，想要完全掩盖罪行，并非易事。”
“而这次的药物，可以完全抹消一切——正如它的名字一样。”
沙利叶起了兴趣，举手出声：
“真的这么神奇？”
不夜露斜他一眼。
......可不能让这种危险的东西落在沙利叶手里。
“是的，它会让杀人成为一种从来就不存在于世的东西。很难具体描述，举个例子来说吧。”
鹑星指指不夜露。
“假如沙利叶给小姐你下药，杀了你的话，会留下什么线索呢？”
沙利叶一愣，然后疯狂咳嗽。
不夜露差点笑出声，顺势配合道:
“噗......会留下我的尸体，现场，检测报告，装药的容器，药物的购买渠道信息等等。”
鹑星点头。
“没错，除此之外，这件事也会留在环境、留在历史、留在沙利叶、药的提供者、和所有相关者的记忆里。”
“和你有关的人也会过问你的下落，从而察觉到不对。”
原来如此。
还真是会留下数不清的线索啊。
人界的警察难以追查到的无形之物，也有具备能力的摩耳甫斯可以办到。
与此同时，不夜露也明白了鹑星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药，可以将这一切都抹去？”
“没错，你的存在会就此消失。哪怕是作为凶手的沙利叶，都不会记得自己犯下的罪。即使回溯犯罪现场的影像，追查魔法粒子的变化，也不会找到任何不妥。”
不夜露除了夸一句牛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文音寺啊文音寺......能不能干点好事？
有这种技术水平，居然就拿来没出息的造杀人药！？
鹑星倒不这么认为。
“这也许和各种势力的支持脱不开关系，毕竟文音寺的项目资金来自于他们，被要求开发相应的技术和药物也属正常。另外，珠因的项目也能从中获益，文音寺可以借此铲除对项目不利的人事物。”
“也幸好我们赶在这个药完成之前解决了。”
唉，真是没有底线的科学家。
不夜露感慨。
十二鲸早点退出、早点跑路，实属好事一件。
梦魔问道：
“所以，要制作这个药，就需要蜀葵？”
鹑星笑的玩味。
“是的，而且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味材料。”
梦魔叹道：
“难怪。蜀葵几乎只长在夜京，采摘又因为禁采令受到限制，文音寺想要制造这种药、或是想要开展相关研究，都会有心而无力，所以他们迫切的需要不被看管、可以自由使用的蜀葵。”
“不知道是文音寺用药的产权来做诱饵，还是这些黑商知道了药的存在、主动找上文音寺交易，结果就是，他们盯上了梦魔村的这片蜀葵。”
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且不管文音寺的开发目的，若这种药被黑商拿到，流入交易市场的话，可就糟糕了。
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可以随心所欲的犯罪什么的......简直无法想象。
不夜露蓦地有些难过。
那样美丽的梦之花，竟然会成为杀人的武器。
明明它自己并不想要变成这样的。
沙利叶轻哼一声。
“果然是课题嘛。”
“不是单纯的保护珍稀的魔法材料，更是要断绝文音寺和黑商的阴谋，避免他们污染这个世界呢。”
鹑星耸耸肩。
“这就是你们的任务了。”
不夜露问他：
“对了，十二鲸杀了靛，管理长也被全部消除，文音寺现在怎么样了？”
“预算没有中断，各个项目组各干各的，没受什么影响。不过总归是群龙无首，现在虽然由民生署代为管理，但之后应该会通过议会选出新的管理长。”
“那、十二鲸回有色天了吗？”
鹑星一愣，复又微笑。
“不，还没有。”
也许是灯光的原因，不夜露总觉得他笑的有几分寂寞。
犹豫一下，她只能说出一句:
“这样啊。”
自有色天事件后，十二鲸就杳无音讯，跟她打打闹闹的欢喜冤家鹑星也一定很想念吧。
更别提十二鲸曾说会帮忙调查下有关自己的事情，还以为能找她问问呢......
鹑星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总之，情报我已告知，之后看你们了。”
“嗯，多谢。”
投影结束，三人围坐桌边，捧上了各自喜欢的饮品。
“那些黑商怎么样了？”
梦魔的眼睛里波浪流动，泛起深浅不同的蓝。
他正在感受着村内的情况。
“还在树林里。”
“虽然拿着地图和罗盘，但有我下的结界在，想必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地方的。”
不夜露点头，问起了其他。
“关于这个课题，我想知道，可以把这些蜀葵藏起来，让外人绝对找不到吗？”
梦魔摇头。
“很难。”
是哦，这毕竟是弥瑞尔。
这些黑商大概以为梦魔村废弃无人，并没有特别上心。要是始终寻不到蜀葵，也会察觉到不对，到时候就会动用各种手段了吧。
沙利叶挠头。
“不然，我去把他们都杀了？这样就一劳永逸了嘛！”
不夜露没说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们哪有资格这么做？
且不论这些黑商还没有下手，即使真的偷走蜀葵，能审判他们的也不会是不夜露三人。
沙利叶撑着下巴，有些懒洋洋的笑。
金色的发丝缱绻的贴在他肩头。
“那......我们试试文音寺的那个药？”
“......什么？”
绿眸干净，语气天真，沙利叶说出的话却非常残酷。
“就是‘不痕之吻’啊。”
“用它杀了这些黑商，杀了文音寺的开发者，不就没问题了吗？”
不夜露的心狂跳起来。
她下意识反驳道：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沙利叶疑惑。
“除了我们，不会再有人使用这个药，开发者死了，也不会再有新药出现，不是皆大欢喜吗？”
不夜露一个劲儿摇头。
“没有必要杀人，也没必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吧！？”
沙利叶“啧”一声。
“没有必要？什么叫没有必要？这是神选游戏！是我们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有这种简单方便的手段，为什么不用？”
既然刻意把课题安排在梦魔村，就是在打他和老大的脸，他们没有理由逃避！
不夜露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沙利叶也盯着她，似是不满。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梦魔出声，一锤定音。
“再想其他办法吧。”
沙利叶不敢置信的抬高声音。
“老大——！？”
梦魔抿口茶，语气平淡的道：
“我们不熟悉文音寺的情况，要取到不痕之吻非常困难。另外，药物不确定是否完成，也没人能证明药效是否和鹑星说的一样，毕竟，杀人这个行为已经被彻底抹去了。”
“一旦暴露，事情闹大，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陷入极为尴尬的立场，甚至可能引来鸢无极他们的惩罚。”
沙利叶抿抿嘴，不说话了。
梦魔说的是事实。
不夜露这才舒出一口气。
虽然理解沙利叶的想法，但她真的不希望使用那样的手段。
心头莫名烦躁、又苦涩。
一旦用了，恐怕自己就会真的......变成梦里那样的人吧。
踏出那条线，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