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噩梦与分裂
不夜露站在楼顶。
风很强，吹得马尾高高扬起，也让她的面容显得失温般冷酷。
在她面前，一个女孩正在哭泣。
女孩披头散发，上半身的衬衫敞开，露出里面的内衣，下面的裙子也翻起，女孩却像动弹不得似的，只能拼命夹紧双腿，看起来狼狈极了。
仔细一看，她的手正被绑在身后的栏杆上。
“美音啊。”
不夜露的嗓音沙哑，带着散漫的笑意。
“你说说你，你招惹我干什么呢？”
她甩甩手里的美工刀。
“你知道我的事情，却非得要自己送上门，搞得我不得不动手处理下垃圾啊。”
“呜呜呜！不要啊！救救我——！”
女孩惨叫着想要后退，却无能为力。
不夜露“啧”了一声。
“安静点，安静点，真吵啊。”
“没人会救你的，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
她笑一下。
“哎哟，这句台词是不是很耳熟？你之前就这么说过嘛！哈哈哈！”
美工刀凑近女孩的脸。
女孩凄厉的哭喊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你别冲动啊！算我求你了啊——！”
不夜露眯起眼睛，沉醉般的移动着刀片。
“别乱动，小心划到你的脸。”
“你疯了吗！？住手啊！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我亲切可爱的好同学美音嘛。”
凑到女孩耳边，不夜露吐息柔和，她的眼睛却是浓重的黑。
“别忘了我已经拍了你的不雅照片，各种姿势，各种部位都有呢。”
“但凡你惹到我......我不介意发出去哦。”
女孩尖叫。
“疯子！疯子——！”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
不夜露夸张的叹气。
“叫吧叫吧，真是拗不过你。”
“慢慢叫，累了就消停了。”
她笑着举起美工刀。
“咱们的时间还长呢......！”
暗夜之中，不夜露惊醒过来。
她满身大汗，正激烈的喘着气。
诶？
这是哪里？
她迷迷糊糊的转起脑袋，环视一圈。
面前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背后是一个简陋的小厅。
……对了，这是梦魔村啊。
他们寻了一个还没有彻底毁坏的木屋，打算在此住个几天。
但是，自己不是应该在另一个房间里睡觉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夜露努力平复着胸腔的悸动。
怎么会这么心慌......
面前是梦魔和沙利叶的房间。
她是梦游了？想要半夜来找他们？
搞什么啊，她难道想夜袭！？
不夜露刚想捂脸，却呆住了。
她手里......是什么？
一根长长粗粗、满是锈迹的钢管正躺在手心，触感冰冷又粗糙。
恐怕是在附近找的。
不夜露一把扔开。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捂着嘴巴，不夜露赶紧转头离去。
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
她想要做什么！？
某种糟糕的预感油然而生，不夜露却不敢再多想下去。
外面的月光照的身体发冷，内里却在激烈的跳动着，连带着皮肤都在发烧。
今夜恐怕睡不着了。
第二天。
亏得梦魔用领域稍微改造了下这处木屋，还加了一个简易厨房，否则几人的吃饭问题都没法解决。
饭桌上，梦魔皱眉。
“......没睡好吗？”
不夜露赶紧低头喝粥，掩饰住了苍白的脸色。
“没、没有！”
梦魔盯了她一会儿，没多说什么。
沙利叶打个响指，给不夜露调整了下精神。
“唔，谢谢。”
“不客气！”
沙利叶的笑意有些微妙。
结束早餐，梦魔点开投影。
“我已经让五月查清了黑商的情报。”
几份档案浮现于半空。
五个人，三男两女，各个都是西装革履，精明能干的模样。不像黑商，反而像是什么职场精英。
“这些人就是——”
不夜露突然住了嘴。
梦魔正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三人放轻手脚，走到窗边。
......有人来了。
无人的废墟中正有不少移动的黑影。
他们像是笃定此处无人，丝毫不压抑自己的脚步声。
晨间雾气浓重，但也不妨碍不夜露辨识出对方的身份。
这不就是刚才投影里的黑商吗......
昨晚刚故意解开外面的雾门，敌人就这么有效率的进来了？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梦魔村啊，都烧得七七八八，什么都没有了么！”
“听说是出了意外，梦魔一族都死了。”
“啧，那花呢？要是花也没了，咱不就白来了？”
“估计在村后，急什么？即使无人看顾，有此处遗留的梦魔气息在，蜀葵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几位黑商边说着，边往深处走去。
不夜露看了眼梦魔。
梦魔眸子深深，其中的金点却零星闪着光。
两人都想到一件事，却默契的没有说出来。
他们继续偷听对方的谈话。
“说起来，情报是安全的吧？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一片无主的蜀葵吧？”
“放心，这是我们高价收来的独家，拉德尔他们绝对不会知道的。”
“真是笑死人了，估计他们还在想办法和夜京谈判呢！”
“要是我们能拿下这片花，文音寺的产权就能优先考虑我们，这手声东击西玩的可真是妙啊！”
文音寺？
三人对视一眼。
沙利叶会意，冲梦魔点下头。
见人走远，不夜露这才轻声开口：
“......不拦着吗？”
梦魔摇头。
“我已经设下了结界，他们找不到蜀葵的。”
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本意就是瓮中捉鳖，怎么可能放外人撒野，让他们原地转会儿吧。
“沙利叶，你那边查到了吗？”
一旁的沙利叶点开投影。
“难怪觉得那么耳熟，原来说的是拉德尔拍卖行。”
“拍卖行？”
“对，不过拍卖行也只是表面生意，和这些黑商一样，他们私底下干着不少违法勾当，拍卖品里也有无数见不得人的东西。”
“原来如此，就是个变相的黑市嘛。”
不夜露道：
“不过，他们提到了文音寺、的产权？”
文音寺可真会搞事。
这个世界也是真小。
“不清楚，估计和文音寺的研究项目有关。”
不夜露自然明白。
“我们是查不到内部情报的吧？这事儿能拜托谁吗？”
她第一反应是十二鲸。
但是，那个姑娘和文音寺彻底撕破脸，也已经离开有色天，恐怕联络不上。
只能找鹑星了？
梦魔看出不夜露所想。
“嗯，我去联系五月。”
等着的间隙，不夜露问沙利叶。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我们给五月的报酬是什么啊？”
沙利叶笑的鸡贼。
“总之来说，就是以情报换情报啦。”
“你知道的，老大可以进入他人梦境，找到对方埋藏在深处的秘密和欲望，这些东西，可是上好的筹码。”
“不只做我们的生意，五月也周旋在各种人之间、或买或卖相关情报。某种情况下，他可能是整个弥瑞尔最可怕的人呢。”
不夜露扯扯嘴角。
的确，五月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和以前也有些不一样了。
饶是不夜露，偶尔都不知道该不该像从前那般信任他。
梦魔很快就走了回来。
“解决了。”
“鹑星那边会想办法，快的话，今天就能收到消息。”
不夜露指指窗外。
“那我们要跟过去吗？”
梦魔倒是不急。
“没事，只要在梦魔村，我就能知道他们的动向。等到晚上，我也会进入他们的梦。”
他看向不夜露。
“现在，你去睡会儿。”
“......”
不夜露失语。
还是被他看见自己的脸色了啊。
许是太过劳累，不夜露蜷在沙发上，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
“杀人犯，杀人犯！”
“略略略！我们是正义的战士，我们要消灭你！”
“啪”一声，一团泥巴砸到不夜露身上。
不夜露抬眼看过去。
声音稚嫩，面貌幼稚，是几个小孩子。
“嘿咻！快打她！”
“我们要打坏人！”
“砰——”
“砰——”
除了泥巴，各种石块、沙子、甚至是玩具，都噼里啪啦的朝她砸过来。
啧，真疼。
叽叽喳喳的，真烦人啊。
不夜露抱头蹲下，默默挨着打，一点声音都没出。
她的眼神冷漠的可怕。
真是一群无知的小屁孩，得给他们一些教训才行。
对了，还有那些不闻不问的老师，也一起收拾了吧。
自己还要在这边待上好些年，可不能被他们妨碍。
之后，不夜露从厨房偷拿了几个土豆，藏在自己的枕头下，等待它们变绿、发芽。
到这一步，事情就很简单了。
站在大锅前，不夜露难得的微笑。
真开心啊。
好久没这么心情舒畅了。
“——！”
场景一转，不夜露睁开眼睛。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怎么回事，后脑勺好痛......
“唔......！？”
面前是沙利叶。
他的神色阴冷，绿眸结冰，看向不夜露的眼神无比陌生。
不夜露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沙利叶压在身下。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竟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咳！唔！”
呼吸好困难！
不夜露拼命挣扎起来。
不知何时，她手里的什么东西被甩在一边，但不夜露已经无力注意了。
为什么？
为什么沙利叶要杀她——！？
感受到不夜露的反抗，沙利叶却始终没有放开禁锢，只是俯视着，看着她痛苦。
梦魔一把抓住沙利叶，他罕见的发怒。
“够了！放开她！”
沙利叶的眼珠转过去，表情却不改。
“......她要杀你。”
什、什么意思！？
不夜露强撑着抬起眼皮。
谁要杀梦魔？
自己吗？怎么可能！？
“我没......！”
沙利叶厉声打断道:
“你自己看！”
他从地上摸起什么，举到不夜露眼前。
那玩意儿折射银光，颇为刺目。
——是一片刀片。
泪眼朦胧中，不夜露艰难的辨认着。
有点眼熟。
这个刀片好像真的......
不夜露想起了昨晚。
和那个钢管一样，她想做什么？
她真的要、要杀人？
不会的！不可能的！
不夜露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
那种残酷的、阴郁的情绪还留在心里。
和梦里一样，她又要伤害谁、又想要伤害谁了吗？
这次的对象还是......梦魔？
闭上眼睛，不夜露不忍再看。
是啊。
从很久以前，自己就——！
她逐渐放松气力，不再挣扎了。
“沙利叶！”
梦魔一拳打在沙利叶脸上。
这一拳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手背绷紧，血管颤抖着鼓起，正如他此时焦急的心情。
“我叫你放开！”
沙利叶吃痛，身子倒向一边，终于被迫松开了手。
“喂！没事吧！？”
梦魔赶紧过来扶起不夜露。
不夜露咳嗽几声，却伸手推了梦魔一把。
“......别靠近我！”
她克制不住颤抖，拼命往后缩。
别过来！
她不想伤害他......！
梦魔一把环住不夜露，将人锁进自己怀里。
“不要躲。”
他低头温声细语，犹如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没事的，冷静点。”
“你没有要杀我，我没有受伤。”
梦魔的手抚在不夜露耳边。
周围所有的杂音、甚至是那狂乱的心跳都逐渐安静下来。
熟悉的清凉气息包裹，不夜露安心之余，却更加想哭。
为什么她想要伤害梦魔？
她到底怎么了？
灵魂宛如分裂，正陷入看不见的拉锯战。
梦里无情邪恶的她，和如今这个现实中的她，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再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