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铮即便再不乐意,也不能同摄政王叫板,毕竟那是位权势滔天、暴虐恣睢的主儿,便连皇宫的那位,也都得瞧摄政王周临渊的脸色呢。
他心中郁郁,最后只得望着佳人款步离去,只是神情幽怨的,险些能将寒玉盯出几个洞来似的。
寒玉可不管赵云铮如何惆怅,他随着雨生,一路疾行,走了一刻钟才出了孟家正门,屋外停了辆通体漆黑的马车,不过车顶刻有三爪龙纹图。
若非为宗室、臣属,谁又敢如此招摇过市?
寒玉由奴仆扶上了马车,马车外身瞧着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车身为金丝楠木所打造,只外身涂了黑漆遮掩,车内铺着价值千金的流光锦,燃着龙涎香,若说出去,谁敢信这是奴才的马车呢?
只怕是皇子公主,也不见得能比裴寂还享受呢。
“裴公公。”寒玉先行了一礼,待裴寂点头,他才能坐在凳上。
裴寂此人,乃摄政王周临渊的贴身大太监,自幼照顾周临渊,深得他信重,掌管王府内外一应杂事,瞧着不过而立之年,却早已练就一身骇人的气度,不怒自威。
面前这人虽为阉人,却瞧不出一丝的阴柔之气,他腰背板直,容貌俊朗,锋利的剑眉斜插入鬓,威严冷峻。他身着玄色锦服,双眼紧闭,却给寒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逼的他只能斜眼悄咪咪打量。
这老太监瞧着人模狗样,却是个黑心肠的。先前他还没死,成了王府里的弃妃时,在这老太监手里吃过不少苦。
不过那时他们一个图庇护,一个图美色,虽然吃了些苦头,可那段日子过的还算顺心,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日子。
可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因为裴寂同样抛弃了他。当时周临渊兵败,他作为家眷被捉出来时,裴寂早已带着王妃世子远离了京都,裴寂不愿救他,大概是觉得他无关紧要,不足以他耗费心思。
可哪怕只遣人告知他一声也好啊,如果他能逃出去,便不必忍受奔袭千里、人尽可夫的苦楚。
他恨过裴寂,可裴寂只是没救他,他原本也不需要救他。他是周临渊玩腻的雀鸟,裴寂只是因为他艳丽的皮毛才肯施舍他几个眼神。
重来一遭,寒玉并不想与此人牵连不清,他清楚地知晓裴寂瞧不上他,即便作为攀附的对象,他也是难以接近的。
他的心和陈展的一样冷。
过了约莫一炷香,裴寂才掀开眼,眼神落到寒玉身上,静静打量着。
寒玉收回视线,微垂着脖颈,任由男人打量。
空气分外沉闷,打量的目光半晌还未散去,寒玉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公瞧什么呢?”
“瘦了。”裴寂忽而淡声道,寒玉眉头轻皱,他瘦不瘦同裴寂有何干系?
“公公说笑了。”寒玉轻笑,“我在楼里吃好喝好,怎么会瘦?我觉着自己还胖了些,前些日王公子来,还说抱不动我了呢。”
裴寂目光落在寒玉脖颈处的红痕上,深深看了眼,说:“王爷要用你,你这躯壳便不可出问题。”
“即便是死,也得王爷厌弃。”
“妾自是知晓的。”寒玉温顺地点头,裴寂便不再开口。
寒玉再下车时,已到了王府的内院,事出紧急,车夫便直接将马车驶进了内院,因着裴寂,一路上也未曾有人阻拦。
他跟着裴寂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摄政王的寝室。
院外几个奴仆战战兢兢跪着,不远处还有一摊粘稠的血迹,屋内传来阵阵刺耳的摔打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滚下去。”裴寂下令。
奴仆忙不迭往出跑,生怕下一瞬便被发了疯病的摄政王活活打死,毕竟方才院子里便死过人。
裴寂推开门,碰巧一个茶盏朝寒玉迎面砸过去,寒玉瞳孔骤缩,还来不及反应之时,裴寂已稳稳接住了茶盏。
他朝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周临渊道:“王爷,人带来了。”
“哐当”,周临渊扔下手中砍砸的铁剑,眯起浑浊的双眼,朝二人看去,半晌后他才幽幽道:“滚过来。”
寒玉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朝周临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