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悦他,他便如天神高高在上;他不爱他,他便是凡夫俗子无甚可取;他若恨他,他便面目可憎、道貌岸然!
白五也曾哄骗、辜负过他,可寒玉从未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怨恨与杀意,去死!去死!
寒玉胸口重重起伏,呼吸分外急促,他气红了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一刀了结眼前人。
江泉闻声打开房门,手持长剑,目光如炬。
陈展松开寒玉的手,转而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刃,准备迎战。
寒玉不满地看向江泉,哑声质问:“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今日若杀不了他,你们便都滚出我的院子!”
尖锐的嘶吼与往日他的模样大相径庭,江泉心微沉,从衣袖中拿出骨哨吹响,哨声短促而嘹亮,刹那间,屋外便多了许多道黑影。
李朔月的反应完全在陈展的意料之外,他未曾料到李朔月缺失了记忆。他怨毒的眼神如有实质,仿佛马上会化作毒箭刺穿他的躯体。
陈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朔月,他相信如果李朔月手里拿着刀,会毫不犹豫割断他的喉咙。
他不认为自己认错了人,可看到这样陌生的李朔月,还是不免觉得心痛。
如果他当年能够安安分分,他同阳哥儿必定会护他一世安稳,又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还在等什么?”寒玉踹了江泉一脚,愤怒道:“杀了他!”
江泉看了陈展一眼,内心天人交战,面前这人乃朝廷亲封的从四品神威将军,又是周王麾下大将,在朔北军中颇具威望,若砍了他的脑袋,只怕麻烦接连不断。
他的职责是保护寒玉的命,并不包括暗杀,如此行事,是否过于草率?
寒玉见江泉久久不动,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这些人压根不听他的号令,那要他们有何用?他眼睛红的几欲滴血,唇瓣也咬出了极重的血印子。
他当机立断,从发上拔下金簪横在自己的颈侧,咬牙威胁:“如若不然,我现在便死在你面前!”
金簪刺破了皮肤,已经渗出了血,江泉眼神微颤,只道:“杀了他事小,日后若王爷问罪,你可能担得起他的怒火?”
“不用你管。”
“即便如此,那便,杀!”江泉转过头,眼神骤然变得凶狠,陈展心沉到谷底,闻声夺门而出。
屋外暗卫提刀候着,陈展眼神发狠,先夺走最左侧暗卫的刀,并一脚将他踢飞,紧接着从二楼跃下,飞速往屋外跑。
江泉见状,道:“风,带人去追。”
“得令。”追在最前侧的暗卫应了声,紧接着七八个身着黑衣的汉子便追了出去。
寒玉扔了金簪,上前揪住江泉的衣裳,命令道:“你也去!”
“闵大人有令,属下需随身保护公子。”
“不需要!”寒玉声音愈发尖锐,他双眼血红,崩溃到近乎抓狂:“我要他死、我要他死……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把这个贱人的脑袋给我带回来!”
“你听到了吗?”
眼前的人神情癫狂,毫无理智可言,江泉微微蹙眉,上前两步,扬起手砍向寒玉,正在尖声质问的人忽而哑了火,身体更如面条似的软了下来,江泉将人扛到肩上,大步流星走进屋。
胆战心惊的雨生跟在身后,江泉将寒玉放在榻上后,拧过头问:“他与那汉子有何过节?”
雨生摇摇头,“奴婢跟在公子身侧,未曾见过那汉子。”
“这倒是奇了怪。”
方才两人谈话的声音不大,江泉又未曾刻意去听,毕竟这房中常常充斥着男欢女爱的声,因此他才未留意,可见着寒玉这般模样,他又有些好奇了。
江泉抬脚要走,雨生忽而想到多年前寒玉在梦里哭喊着的名字,他眉心微动,问道:“敢问大人,可知那汉子的全名?”
“陈展。”
“陈展?”雨生跟着念出了这两个字,原来当初寒玉夜夜呢喃记挂的便是这个人,只怕“展郎”喊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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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今夜只是来寻个答案,并非送死,身在敌营,若恋战便极难突围。他将人引至暗巷后,便停下脚步,拎起夺过来的长刀与之厮杀。
他在朔北吹了多年的冽风,日日操练,身形又高大,即便一人对上这些暗卫,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半个时辰后,他的脚下便多了四五具尸体,余下几人也都带了伤,陈展冷声道:“你们杀不了我。”
风捂着右臂,眼睛血红。
“想要我的脑袋,让他亲自来。”
风权衡片刻,转身带着人撤离。
陈展这时候才敢大喘气,他身上挨了好几刀,衣裳沾满了血。
此地不宜久留,陈展迅速往王府去。进了院子,率先闻到味儿的追云扑了上来,前爪抱着陈展的腿嘤嘤嘤撒娇。
心中烦躁,许多事都不曾理清,陈展的脑子没有兴致陪灰狼玩闹,薛崇举着油灯推开门,上下打量了一番,瞪大眼睛惊呼:“你打哪去了?怎么满身是伤?”
“去寻昨夜的真凶。”
“是谁?”
“欲杀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