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和三十四年,腊月廿五。
今年大魏秋天收获颇丰,庄成行因此很早就给众人分发了请帖,要邀请许多故友前来跨年。
虞烛明廿五来,是受虞梓英邀请,要给她庆生。
白柳竹在白府住了下来,没跟他们去虚映岛,因此虞烛明到京城时,先去的是白府。
开了门,白柳竹坐在天井晒太阳,一睁眼,就看见了虞烛明。
她高高兴兴地迎了上来,“今年啊,白府带出来的学生,许多中了状元!”
白柳竹接替了白项宁的事业,继续把白府学堂开下去。虞烛明为她感到高兴,回握住她的手,说:“那太好了,说明娘亲也办学有方!”
江云浦也说:“岳母文武双全。”
“就你俩嘴甜,”白柳竹还不太习惯被人夸,把虞烛明和江云浦迎进屋,“今日厨房有做你爱吃的鸡粥,快些洗洗手,我们来用膳了。”
晚上是去了宫里。
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久了,虞梓英不仅精通政术,也懂得保养,虽只比虞烛明小了两岁,却没见头发发白。
虞烛明推着她到了铜镜前,“我倒是像你长辈了。”
虞梓英回头笑她,“你这皮肤啊,还嫩得出水,怎么就老了呢?分明是你故意不保养。”
虞烛明打着哈哈,“都已经过上隐居生活了,我在意那些做什么。”不打扮,不保养,只从心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庄成行在定和十九年登基,至今是十五年,后宫确实一直无人。
虞梓英为他诞下一子一女,也算儿女双全,大臣们便再无可指摘的点,也不敢让庄成行开后宫了。
再晚些的时候,庄成行来了长庆宫。
江云浦和虞烛明坐在主位下面,两人多年隐居,如今都不太注重外表,可偏偏他们底子好,这样的打扮反倒给他俩添了一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大家各自落座,今日来的都是些亲近的人,庄成行便也没了架子。期间虞烛明去看明巡和相元,他俩明显是又好上了,眼神都能拉丝。
但她也不挑破,相元的选择如何,虞烛明不愿干涉。
相识至今,已过几近二十载。
是年跨年,宴请各路人士的阵仗比大魏史上的任何一次宫宴都要大,因此大开了城门。
皇宫对外开放难免就有安全问题,今夜负责宫内安防的是东拾。
东拾被江云浦引荐到宫里当值,如今已经做上禁卫军的头头了。
再见到江云浦和虞烛明时,东拾依然心怀感激。江云浦得知他仍有亲人在世后,不仅送了屋子,产业,还让他的小妹读上了书。
又知道他们对他有芥蒂,这些事都是以虞烛明的身份去做的。
没让他们有任何心理负担。
由此,东拾对他俩的敬意更甚了。
彦君和端瑞瑶也来了,姜作国主更改,彦君也就辞去了尚书令的工作,告老还乡。如今每日就陪着端瑞瑶到世界各处旅行。
宫宴举行得顺利,大魏国力空前,敢造次的人也都不敢冒头。
当晚是聚在御花园里畅谈将来了的。
庄成行说,他想建立一个任何人都能获得快乐的世界。
这样的设想也许很空,却是庄成行的真实想法。他要世界都为他让步,要有情人终成眷属,要千万间广厦庇寒士,要贫困人民皆温饱。
“也许这样的愿景很空,但朕愿以此愿,递三世乃至万世君主,终有达成的那一天。”庄成行举杯邀大家饮酒。
勾卞和明巡是第一批站起来跟庄成行碰杯的。
然后是其余受邀的大臣。
虞烛明身体不好,没去跟他们凑热闹。
相元靠着她,给虞烛明递来了下午从新宜苑买来的钵仔糕。她如今已是京城商业的翘楚,与淳于家多有往来。淳于俟也对她示爱过,相元却无意与他有牵扯,只在偶尔跟明巡再续前缘。
“新宜苑那家钵仔糕啊,如今换了女儿来经营,跟我也算有些往来。下回你去,报我名字!能白吃!”相元嘿嘿一笑,一时不知该唤虞烛明为什么身份。
两人已经销了在大魏的户口,那现在算什么,无籍人口?
似是听见了他们这边的议论,庄成行举杯朝他们致意,说的是大魏永远都会保存着定北王府。
没去做那些虚的礼数,虞烛明直接令随行的尚思给众人分发了从虚映岛带来的特产——冻梨!
“以此物赠与大家,愿陛下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虽是跨年夜,京城的雪也才在白天下过,但众人都喝了酒,享用起冻梨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到宴会结束时,虞烛明没离席,靠在江云浦肩上,借着醉意,手环住他的腰。江云浦已经有了白胡须,眉毛也染了斑白。
虞烛明亦然,华发怎么遮都遮不住,幸好她也不在乎这个。
相元也喝了不少,现在胆子上来了,笑他们:“多大年纪了,没羞没臊。”
端瑞瑶这时挽着彦君的手过来,“说明我们老当益壮。”她松开了彦君的手,坐在相元身边,相元给她也送了盘钵仔糕。
“说说你和明巡吧,你们现在是?”端瑞瑶起了话头,不远处的虞梓英也凑了过来,她身边的七凝更是双眼发光。
虞烛明:?
这么爱听八卦呀。
于是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相元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是偶尔寻寻刺激时会住一起啦。”
一时哗然。
但虞烛明一直都尊重相元的选择,这回也鼓励她,“跟随内心的想法去做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一聚,竟是最后的团聚。
年后,勾卞与世长辞,留下未着完的《大魏史记》。勾卞门生无数,最后是一位柏姓学生接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至于他是何许人的后人……
虞烛明是知道的,江元嘉在意识到江良光图谋不轨后,就对柏家人展开了保护。
这个学生,便是幸存者之一。
又过六年,魏帝驾崩。
庄成行积劳成疾,是患了肺痨,一月内即病情恶化,明巡也没有办法。
定和四十年,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天宝,关于定和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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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传闻:有医者,姓虞,名不详,治病不收钱,能妙手回春,于盛世乱世中皆能觅得其踪迹,是以,被人称之为“不死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