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重修了几日可重新开张后,歌远便因太过劳累病倒了,许烟雨让歌远好好休息一阵子,便将酒楼的事宜交给了朱绿蓝萃打理。
平时她虽偶尔帮忙清算四时飘香的账目,但大多的账都是歌远一个人打理清算的。
酒楼的账目有多繁杂她是知道的,那时她便与歌远说过请一个管账先生,可歌远坚持要自己来,这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也趁着这个机会叫歌远歇上一歇,她便叫蓝萃去请了一位管账先生打理账目,也不叫歌远再这般费神劳累。
跟蓝萃朱绿交代一切事宜后,她便回了茶肆。
茶肆这几日着实也是叫她脱不开身,每日都需招待不同或上门拜访请教的客人,而在这些客人中,来的最多的却是云斐。
自那日茶会后,云斐便日日前来,即便她忙于其他客人,他亦坐在一旁静静等待旁听。
有时上门来的茶师多了,他甚至会默默立在中央与他们一同听她解疑答惑或讲论茶术。
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直至天黑才起身离开,而他虽日日来,但她脱不开身一天下来也难得与他说上几句话。
他的耐性却极好,丝毫不见不耐只在一旁坐着等至客人离开后再与她说一些关于制茶的心中疑惑之处或是见她实在太过忙碌自行离去,可第二日却依旧按时前来。
他对茶如此执着不厌其烦,倒也真担的上一句茶痴的称号了。
这样持续了许多日,她日日都能见着云斐,许是云斐这样的精神让她着实敬佩,她便也总是尽力抽些时辰出来与云斐小坐聊谈一会。
他的问题基本是与她的制茶手法有关的,即便有时不问这个,也是说些其他关于茶术方面的见解。
他愿意等上她一天,只为问几个茶术问题,这样的持之以恒又分外耐得住性子,倒也难怪他如今在茶界中的名声越来越大茶术境界甚至赶超了一干在茶界颇有影响力的顶级大师。
云斐尊的是传统的制茶之术,繁杂枯燥又极难突破,他能修习到这般地步,足以见得天赋极高秉性极好。
他们走的虽是不同的茶道,但其中也是相通的,他如此谦虚请教于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向他学习。
今日直至天色泛黑之时,客人大致离去,许烟雨便得空与云斐小坐了一会。
聊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渐晚,云斐便起身告辞了。
云斐离开后,许烟雨才终于歇了口气,与顾音用过饭,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昏黑了下来。
正打算闭肆关门,却又有客人上门,来人是个女子,等她走近了些,许烟雨才借着灯光看清了她的容貌。
“思思姑娘?”许烟雨有些微讶,她与穆思思只见过几面也并无其他交际,现下她突然上门拜访,她是心觉奇怪的。
“思思姑娘前来不知找烟雨有何事?”许烟雨笑了笑,侧身请屋外的女子进门。
穆思思并未言语,径直进了屋。
“思思姑娘且坐一会,烟雨去为姑娘沏壶茶。
“不用了,你这茶倒是还没沏够?”女子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刺意。
许烟雨微笑了笑坐了下来并未在意女子的态度,“思思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有话要对烟雨说。”
女子抬头看向许烟雨,眼中却带着敌意,“你既如此问了,我便直说了。”
“我希望你离云哥哥远些!自从你出现后,云哥哥便日日不在云梦跑来这里,你和云哥哥所修习的茶道截然不同,自不是一路人。”
“我希望你不要影响于他,最好离他远些。”
“无论何种茶道,都是一脉,若如思思姑娘这般分,岂不是固步自封,云公子是个实实在在的茶痴,你若叫他只拘泥于传统茶术,于他来说并非有利。”
女子似乎有些怒了,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我都与你这般说了,你还听不懂么?不管什么茶术茶道,我只希望你离云哥哥远些!”
许烟雨这下着实有些不明所以了,而后她才突然回过了神来。
这姑娘莫不是以为她和她的云斐哥哥有什么?
一时间心中有些啼笑皆非,这倒是活久见了,她穿过来这么久,如今这样的狗血情节终于也能在她身上上演一回了,她这是不是该高兴?
“思思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云公子日日前来只是因着对烟雨的制茶手法感兴趣而前来询问,并无其他。”
“我知道!”
许烟雨微愣,这姑娘她倒是愈发看不懂了,既然知道她与云斐之间并没有什么,那她今日这些话说给她听有何意义?提醒警告她?
“思思姑娘既知道烟雨与云公子只是茶术交流往来,又何须担忧。”
穆思思看着眼前清秀婉约的女子,心中憋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些什么,她只是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个叫许烟雨的女子会成为她和云哥哥之间的障碍。
她从小便喜欢云斐,喜欢了整整十几年,她自认她在云哥哥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可是许烟雨的出现却让她第一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那日云哥哥看她的眼神那样的不同,在她出现以前,他大多的时候都是呆在云梦与她在一起,可如今他却去找那个女子而日日都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落差让她日夜难安,她心中害怕,害怕云哥哥就这样喜欢上别人离她而去。
许是看出了女子的想法,许烟雨露出一个笑,“思思姑娘若是喜欢云公子便要主动一些,云公子是个实实在在的茶痴,他这样的性子定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的,你若主动一些,他才能明白你的心意。”
穆思思沉默了半响,又开口道:“这是我与云哥哥之间的事,你只要离他远些就是了。”
留下这句话,穆思思便起身离开了。
目送穆思思离开,许烟雨才无奈的吁了口气躺坐了下来,“这一天天的,都是事啊.....”
顾音手上卷了本书从里头出来,又斜睨了一眼已趴在桌头闭了眼的许烟雨,慢悠悠的开了口,“真是年纪大了,什么事也能见着了,这个小姑娘倒有些意思,竟会觉得那云斐喜欢你。”
许烟雨睁了眼没有起身,又露出个笑语气带了丝调侃,“师傅,你何时有这听人墙角的习惯了?”
“我倒是不想听,你们嗓门动静那么大,它要自个往我耳朵里钻,我能有什么法子。”
顾音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书,“都说这女人对心中爱慕之人是最为敏感的,今儿也倒是见识了。”
“但是也有句话......”顾音突然放下了手中的书,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桌边正用手撑着微阖了眼要睡着的许烟雨,“女人的直觉向来是最准的,所以........”
许烟雨放下了撑着下颏的手,又揉了揉额间,微笑了笑,“所以?师傅,你何时对你徒儿这般有自信了,这桃花即便有了,也是向来绕着你徒儿走的。”
“话虽是如此,可这事啊往往是道不清料不准的,那小姑娘今日能找上门与你说这些,便是她心中怯了,而能让她如此不安,那这事自然也是有些苗头的。”
“我看,你和那云斐,有戏。”
许烟雨差点岔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觉得有些许的好笑,倘若她们亲自见识了云斐与她聊话时的场面,便会知道什么风月情爱与他们压根是沾不上边的。
他除了与她聊茶术便是谈茶学,这样眼里只有茶的痴者,又怎会想着这些情情爱爱之事。
罢了罢了,便当个玩笑乐呵,也无伤大雅了。
次日,许烟雨竟难得的没有见着云斐前来,虽心中有些好奇意外,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至第二日,云斐如同往常一般按时前来。
今日的客人有些多,等她终于得空抽出身来去找云斐时,却发现那素来对茶痴迷认真的男子如今却出神的望着窗外,紧蹙了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着许烟雨过来,男子才终于回了神,起身见了个礼。
许烟雨回礼后像往常一般与云斐对面小坐论茶谈道,但今日的云斐却格外不在状态,这可与他平日里对茶的痴狂态度尤为不符。
“云公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中可是有烦心之事。”
男子拱手道了个礼,面上带了些歉意,“耽误姑娘时间了,云斐今日确是心中有些烦闷。”
许烟雨面上浅笑,“云公子多礼了,可是因着思思姑娘?”
男子叹了口气,“思思一向任性又爱胡闹,最近不知怎的愈发蛮横不讲理起来,时不时不知缘由就与我闹上一通脾气,她若有半分许姑娘的娴静讲理,我也不至于如此头疼。”
许烟雨笑了笑,却并未言语。
云斐自那日后已有数日未再登过门,许烟雨却心中了然也就并未过多在意。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事情却开始有些脱离了她的预想渐渐有些诡异了起来。
许烟雨将茶水倒了两杯给座上的人递了茶,林慧道了声谢便立马将茶拿起抿了几口。
今日能有如此局面,都怪她这张嘴一时没把控住,她瞅了瞅身旁面色严肃一看便是来者不善的她的师奶,只想立马找个洞给自己埋起来。
“你就是许烟雨?”看起来有些年纪却依旧风韵犹存保养得当举止端庄的女子发了话。
“小女正是。”许烟雨立在一旁并未坐下,又态度温和有礼的微弯了身询问,“这茶可和夫人口味,若是夫人不喜,烟雨便再去沏一壶。”
“这倒不必了,你且坐下来,我有话问你。”女人的语气似乎放缓了些。
许烟雨落了座,却并未先出声询问而是等待着女人的发话。
“听闻你是上一届的茶首?我们云家是茶门世家,妾身虽不才,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过,我云家在茶界也是能占得一席之地的。”
许烟雨笑了笑并未答话只是听着。
“你虽茶术高超,但我云家的媳妇,不看出身不问来路,只一点,一定要性子贤良品性端正。”
“噗!”林慧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她这师奶也太刚直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哪跟哪已经说上这个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消失,不然多呆一会她都觉得自己要尴尬到窒息了。
也是她这张嘴,这不师奶最近催着师傅成亲催的厉害,又恰逢思思姐姐和师傅闹脾气。
师奶一向很喜欢思思姐姐,加上思思姐姐也早就倾心于她那师傅,只要师傅点头答应,这门亲事定是成了的,说不定不日便能喝上喜酒。
谁知师傅竟拒绝了与思思姐姐的亲事,还说什么从未想过此事对思思姐姐也并无此意。
这话又被思思姐姐知晓了,思思姐姐一通哭闹已经闭门不出好几日了。
她师傅这个木头,又哪里会知思思姐姐对他的心意,这两头气氛愈发冷了起来,师奶自是担忧的。
她觉着师傅年纪不小了,今年一定要师傅成亲来着,如今他们闹这样一出,她这算盘肯定是要落空的。
也是她倒霉,知道的最多又被师奶抓住了,于是被问了半日。
她被问的一个头两个大一时嘴快没过脑子就说了句师傅许是有喜欢的女子了,于是就成了如今局面。
她真的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老实说她虽对许烟雨很有好感,但若是做师娘,她还是希望是思思姐姐。
毕竟思思姐姐那样喜欢她师傅,而她们相处的时间也自是比一个才相识几天的人长,于情于理她都是站在思思姐姐那边的。
只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倒是让这事更是理不清了,她这是帮了大大的倒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