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战,许烟雨彻底在茶界打响了名号,而她的出现也开始逐渐颠覆这茶界百年来一成不变的传统规矩,开始衍生了一股新的风气。
而这股风气是与她一直以来的初心即创新制茶打破传规是相同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而之所以能达到如今预期,甚至还受到了茶师界顶级大师的赞许认同,是因为这次她采取的是迂回战术。
三年前她的制茶之术虽也秉承了传统的制茶之术,但到底改变出入太大因而遭到了质疑驳斥。
如今她特意在茶会那日主用传统的制茶方式又在其中融合一些新意其他的方式。
而这样的方式,那些恪守传统的大师则更易会接受,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对于传统制茶之术来说并不是颠覆而是锦上添花。
当时她还年少,虽秉着一腔热血,到底想法太过单纯,她从未想过颠覆传统制茶,而是希望不只局限于传统制茶。
而这条路,需得循序渐进,她这般高调出现在茶会上为的便是引起各位茶界有名茶师的注意,让众人知晓她的独特制茶手法。
这一步迈出后,那么而后她的影响便会慢慢渗入,届时,一切便会如期所预。
茶会结束后的几日,开始有皇商频频寻来上门拜访,许烟雨都来者不拒礼数周全的招待。
皇商出的价比起应承天给的是天差地别的,皇家茶商为朝廷办事,所得利润大多进了国库,因而能给她的自也不多。
许烟雨旨不在此,对于价钱也并不在意,象征性的收了些银钱,便将这几年她所创成功的茶方单子毫无保留的送了出去。
她这般大方,一是为了从各个渠道扩大影响力,二也当是为这算她半个故乡的国城献一份自己心力。
而悉数送出,她也并不担心以后再无茶方可给。
想法知识已深深印在了脑中,即便将先前研制的茶方都送出去,她也可以随时再创制出其他不同的茶方。
除了常有皇商拜访,她这茶肆客人也开始多了起来,而这客人大多是去过那日茶会的茶师以及一些爱茶好喜品茶的大师。
这些喜茶品茶的大师中大多是身份不凡的,其中甚至不乏有朝中的重臣,只是年岁大了便辞官隐退安享天伦之乐。
与这些学识见的不在同一层次的人交谈,最好的相处之道便是不问身份不问来意。
来此寻她的大多的只为品一杯茶,而她需做的也只是解答客人对茶术的疑问,倘若聊到她并不擅长的领域,便只听着就是,无谓多费口舌。
因而,即便来茶肆的人各有不同,皆一视同仁礼数周全的招待,倒也就如此了。
这几日下来,来茶肆的人越来越多,许烟雨一人自是应付不过来的,便只得叫了顾音来茶肆。
许是也闲了几个月,确是无聊,顾音并未多说便答应了。
日日招待客人,又耐心同每位慕名前来喝茶的客人解疑答惑,无一怠慢。
甚至有些不服故意前来找茬的茶师,她都面不改色礼数到位陪着耗上几个时辰。
这样的行事和独特的制茶风格让她在一干茶者中广受赞誉,因而每日慕名前来的人更是一日比一日多,最多的时候甚至有十几个人同时上门拜访。
许烟雨每日便需得来上好几场的茶论或茶辩,她这般不厌其烦的费心费时,收效也自然显着,如今,不仅在城中在茶界她带来的那股新的茶风也在愈演愈烈。
越来越多的茶师受她影响开始寻求不同思维的创新,虽然离她所期依旧有一段的路要走,但如今的形势却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
这些日子许烟雨一直忙着茶肆的事,便并不知四时飘香的近况,直至今日朱绿一脸着急匆匆来寻她,她才知道四时飘香出事了。
许烟雨赶去四时飘香时,里面已被砸的乱七八糟,各种器具桌椅的残骸散了一地。
歌远指派着几个小厮清理着残局,满脸的倦态。
“歌远,他们没有伤着你吧。”许烟雨难得的深蹙了眉。
“烟雨你来了,我没事,只是这些.......唉。”歌远看向了堂中已然横七竖八破损不堪的屏风桌椅,叹了口气,“你花费多少心思才弄的这些,这样一通闹,全毁了。”
“这都是小事,没人伤着便是万幸。”
许烟雨已经从朱绿那里大概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是今日一大早,开楼才不久,便不知从哪来了一群牛高马大的陌生男子提着棍棒进来就好一顿打砸,将楼里的东西前前后后砸烂了不少。
“我们速来与人无冤无仇,也不知怎的会遭此横祸。”歌远又是一阵叹息,“所幸是这位王大人正巧碰见进来报明了身份才让他们住了手,不然还不知要砸烂了多少东西。”
站在一旁的一位身着青蓝色长衫长相干净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出了声,“歌远姑娘客气了,这本也是下官的职责,只是这群人身手厉害的要紧,十几个小厮去拦都拦不住,行动又井然有序,应当是有组织的。”
许烟雨对着男子示了个礼,“多谢大人今日之恩,烟雨必定重谢。”
“姑娘客气了,下官的小女特别喜爱这里的糯奶酥,下官也常常带小女过来用饭,与歌远姑娘也是认得的。”
“王大人是老主顾了。”歌远笑了笑,“今日也多亏王大人在。”
“下官已经通知了官府,官兵随后便会赶来,届时还需歌远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有劳王大人了。”
“唉,也不知哪个天杀的,无缘无故便要来找我们一顿不痛快,幸而今日蓝萃去见亲戚了没有来,不然见了这场面,还不得吓得半死!”朱绿一脸气愤,连眉头都竖了起来。
许烟雨不语,半响,才语气模棱的开口道,“那些人可曾说过什么话?”
“哪里说过什么了!屁话不吱一声就开始砸东西,拦也拦不住!”
“什么也没说吗?”许烟雨拧了眉。
歌远突然想起来什么,“他们走的时候似乎是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心神不定的没有听全,只听到他似乎说什么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什么身份之类的。”
许烟雨敛了神色,她这家酒楼地靠王城,其中不乏各种皇亲贵胄前来后回头关顾,自然这一来二去,也结识了不少权贵。
有这些权贵撑腰做后台,虽这家酒楼在城中火爆又只此一家惹得许多同竞争者眼红,但也是不敢这般嚣张直接叫人动手的。
这帮人纪律严明组织有序,何况王城脚下便敢在大庭广众下公然闯入带着棍棒砸人东西却又并不伤人。
这般作风,又丝毫无畏,只怕这后面之人来头不小。
他们不求财也不伤人只是打砸东西,是在警告,准确来说应当是在警告她。
扯上身份又留下话,这是奔着她来的吧,警告她不该想的便不要想。
只是她倒是觉着甚奇,她到底想了什么,会招这样来头不小的人如此高调的警告?难不成她只是制了个茶也能挡了某些人的路?
倒真是稀罕事........
她倒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人,只是那个人这么久都丝毫没有动静,如今来这么一出警告她不是闲的慌抑或是吃饱了撑着了?
想来以他的性子,若要找她麻烦,决计就不会是这样的口头警告了。
那么这人倒还真是不好猜了。
后续的事宜交给了官府处理,歌远和朱绿也去了府衙。
事情过去几日后,王大人派人告知她们,那日来的那帮人已经查明了身份,是江湖上一个有名的组织,叫天煞帮。
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一些土匪流寇组织,在前些年的时候还是一个散帮,专门接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只要给钱便可让他们办事。
后来这个庞大却又零散的组织不知被何人收纳了,开始逐渐发展的越发成熟起来。
他们有组织有号令,行动严密有目的,但唯一不变的是,只要给钱依旧能帮你办任何事。
因为这个组织在江湖上行动,行踪不定很难抓捕,这件事官府便暂时处理不了。
朱绿听后,骂骂咧咧的叫开了,又问候了一遍祖宗十八代才终于解了口气。
这个结果是在许烟雨的意料之中的,若官府能办成这事,才是怪了。
能如此高调又毫不遮掩,若能这么轻易被抓到,那岂不是傻到家了........
这事只能暂且告一段落,只是楼里损失惨重,许烟雨便只能将她从应承天那得来的一些银钱拿出来补上。
幸而这几个月酒楼也赚了不少钱,都拿出来也倒正好了。
只是茶肆她脱不开身,这几日便又要劳累歌远了。
酒楼闭门重修了几日,许烟雨只有在天黑之时才能抽空去四时飘香看看。
挨近傍晚时分,煮完最后一壶茶,送离了最后一批来客,许烟雨才终于歇了口气。
稍坐了一会,她便起身收拾打算去四时飘香帮帮歌远。
外面天色已然泛黑,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深秋时节的傍晚最是寒意料峭,她披了件外衫提着灯笼便出了门。
凉风阵阵,将她灯笼中葳蕤的烛火吹的忽小,她快步的走着,愈发繁华之处愈发灯火璀璨。
她拐过一处狭隘的巷角,柳暗花明眼前忽的开阔明亮起来。
吆喝的小贩,卖面具朱钗的姑娘,已经来来往往提着花灯上街游玩散步的行人,熙熙攘攘,灯火通明,这便是繁华之处。
而在这一片繁闹的场景中,却有一抹身影静伫在花灯下,旁边的人来来往往,却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
这抹身影很熟悉,如同很多年前一样,那么清晰却又那样遥远。
“王爷。”她微出了声。
这样的距离,她那样小的声音,他是决计听不到的,但是他却转过了身。
人群散开,透过这样的空隙,他看了过来,她便毫无防备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视线交汇之时,她的脑中闪过了许多念头,而这些念头也终究只是匆匆一过,最后汇成了嘴角的一抹得体的笑。
她慢慢的穿过人潮走上前,在她的愈来愈近之时,男子清俊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愣。
“王爷。”许烟雨道了一个礼,随后起身看向了男子,嫣然而笑,“许久未见,王爷可安好?”
男子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一切都好。”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默了片刻后,男子才微微开了口,“这些年,你心中之愿可达成了?”
“嗯。”
“那便好......”
许烟雨抬眼去看面前的男子,容颜依旧,翩翩公子陌上如玉。
“王爷似乎清瘦了不少,这几年应当很是劳累吧,王爷有咳疾,还是应当要多休息为好。”
男子微笑了笑,眉目柔和,却并未开口言语。
“王爷今日怎的在这里驻足?”
“有些要事要办。”
女子忽的一笑,眼眸微弯,“从前在王府时,王爷也是这样的忙,几月下来也难得见着王爷一次。”
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依旧是笑。
许烟雨突的想起来他要成亲了她还没有说一句祝福,于情于理她都是要备上一份大礼恭贺的,今儿既然遇见了,总要提前祝福恭贺一声的。
于是正要开口,男子却突然出了声,“烟雨....如今你回来,以后可有何打算?”
许烟雨正要出声作答,却被后方而来的人打断了。
“王爷,事情办妥了,腾丝阁那边的人已经在催了,还望王爷赶紧过去。”
来人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子,穿着便服,续着胡须,腰间配着质地上乘的羊脂玉佩,无论举止还是谈吐都自带一股书卷气,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朝旭风看向了面前的女子,许烟雨立马会意,做了个礼,“王爷有要事,民女便不烦扰了。”
朝旭风朝许烟雨笑了笑,眉目温润,“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
男子说完便与身旁的人离开了,他们走的很快,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前方的人潮中。
许烟雨有一瞬间的呆愣,回过神后,却又不由的笑了笑。
原来这些年,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却依旧没有变。
变的是她如今再见他时的心境,没有从前时那般的慌张失措不知如何应对,不变的却是再见之时那颗依旧浮动的心。
只是终也只是停留在年少时的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