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许烟雨的心愈发紧张的厉害,她咬了咬唇,终是出声道,“是奴婢牵连了王爷,终是给王爷填了麻烦.....”
她不敢抬头看面前男子的表情,只死死低着头,垂着眸。朝旭风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隐忍着的怒气突然一瞬间被猛烈点燃,“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日我没有出现,你会有何后果?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后果她早便知晓,是她在没有十足把握自保的情况下公然去激怒了不同等段位的敌人,以至于差点连命都搭上了,是她太蠢。
依旧是低着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与他说些什么,无论是因何缘由,她最后还是累及了旁人。他们本就不睦,如今却是撕破了脸,以后他的处境只怕是要更为艰难。
没有得到一句回应,男子秀气修长的眉开始紧蹙,俊朗的脸上也隐隐有了怒气,“
“你处事一向小心谨慎,为何会招惹到七王爷?你.....”
又看着面前的女子依旧低着头一副犯了死罪的模样,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将原本有些激烈审讯的语气缓了缓,“不管你因何会与七王爷扯上干系。为何发生了这种事你却不来寻我?即便我不在王府,可那日你为何也不说?你........”
“对不起........”为什么不去寻他呢?她其实也想过,可能是觉得自己充其量也就与他算得上关系相处的较好的主仆,再说高点便是半个朋友。
她有什么立场让他帮她,让他为了她公然与朝旭梵对抗,让他原本就复杂处境变得更雪上加霜。还有就是她自己也无法确定她说了他会不会帮她,如果与他说此事因他而起,他一定会帮她,但是她却不想说。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矫情,如果她喜欢的不是他,她一定会寻求他的庇护,可如今她却是做不到,因为她总是在衡量,衡量自己份量。
着实可笑矫情的要死。
“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如此自以为是,是奴婢没有早早告知王爷,以为一切奴婢都可以解决,却不想最后还是拖累了王爷。”
“奴婢与七皇子原没有什么牵扯,不过因奴婢拒绝了他的要求,才惹恼他,是奴婢太过冲动,惹下了麻烦。”
这么明显漏洞百出的说辞,朝旭风一个深谙明争暗斗处世之道的棋手又怎会不知道,他低头看着面前被他宽大的外袍覆住了整个身子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没事便好,其余什么也不重要了。”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套衣裳,“去换上吧,好好梳洗一番再回王府,其他的事你便不用多想了。”
许烟雨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记得刚才他对她还很生气,怎么如今这会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接过男子递过来的衣物,道了声谢便小心的退了出去。
换好衣裳洗漱了一番后,她便随他们一起回了王府,一路上依旧无言。
她有些难以判断他此刻对她的态度,但是在她给他惹了大麻烦的情况下他还能为她着想,给她买了衣裳让她不至于这么狼狈的招摇过市、惹人瞩目,只此一点,她更觉得自己没有喜欢错人,即便那个人对她并无男女之意。
回到自己院子时,许烟雨方才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只差一点,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进到屋里,她的师傅正坐在桌前一脸凝重地等她回来,看那架势,许烟雨知道她是瞒不过了。
于是赶在顾音开口询问前主动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当然她只截取了一部分,而那些她所受过的折磨,她自不会让她知晓。
顾音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她无法想象她一向怂得要死的徒弟竟会与那七王爷扯上瓜葛,还得罪了他。
七王爷是什么人?阴毒凶狠、睚次必报,甚至她不说她都能想象到得罪他的下场,她居然还有胆和他做什么赌约。
说不气是不可能的,许烟雨不仅欺骗了她,还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她在她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她怎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此时的七王府,死亡般诡异低冷的气氛笼罩着王府所有的人,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惹了那位主子的不痛快,那等待他们的便不是只有死这么简单了。
已经连续两个时辰了,那位七王爷在屋内毫无动静的呆了两个时辰,屋外那个最受王爷器重的第一死士便在外跪了两个时辰。
周围护卫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等待着屋内那暴风雨的降临,只在心中祈祷不要波及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主子才出了声将跪在门口人召进了屋,周围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不管那方远如何,至少与他们没干系了。
“主子。”方远跪磕在地,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方远,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方远心中一颤,“请主子明示。”
“你犹豫了,犹豫了整整十步的时间,没有立即执行本王的命令,本王说过,最讨厌不听话有异心的狗。你说?本王该怎么惩罚你?”男子轻轻一笑,眼底尽是嗜血的猩红。
“属下知错,不劳主子动手,属下自请领罚。”说完,手起刀落,毫不犹疑地往自己身上连砍了十刀,刀刀见血,可见骨肉。
十刀过后,男子已被溢出的鲜血染遍了全身,身上血肉翻出,如同鬼物。
“哼!本王今日放过你,若有下次,便不只是往自己身上砍几刀的事了。”
“属下不敢!”
“滚。”
当如同一个血人一般的男子走出来时,门外正暗自庆幸的护卫们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才升起的侥幸顿时烟消云散。
他们一直都知道主子的手段,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内心的恐惧还是强烈的占据了他们的心灵,给了他们精神上致命的一击。
屋内的气氛依旧诡异的令人窒息,那个女人的脸在朝旭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代取的是他更加暴戾狂躁的情绪,眼中的猩红更深,他不想放过那个女人,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仿佛又恢复到了原有的平静,又仿佛那一段日子只是一个噩梦,如今梦醒了,她也不用再日夜担心。
说到底如今的平静到底还是他给的,自从那日过后,王爷便派了许多暗卫在她的院中,她虽看不到他们,可还是从院子中细微的变化得知了她的院子有暗卫驻守。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派人来保护她,她都对他无比感激,甚至她还暗暗的异想过至少她与平常的下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她是不是该庆幸?
她的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常态,除了制茶便是做糕,偶尔练练箭,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把那几本看不懂的古书拿出来翻翻,虽然还是看不懂,但用来催眠却是极好的。
虽然她现在无法出门,师傅也还在生她的气,但她的师傅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她只要耐心哄哄、说些好话便没什么大事了,唯一令她心忧的是朝旭梵。
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他那个人吃了如此瘪,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她,想来今日他没有来报复她便是去报复王爷了。
但恰恰相反的是,此时的朝旭梵根本没有空余的精力用在许烟雨的身上,江城矿石营的一批矿工潜逃了,不仅杀了他手下的一支军队,还将矿山炸了。
以前他在江城时也经常会发生这种罢工潜逃的事,不过都被他立马镇压下了。凡是潜逃者一律格杀,凡是潜逃者的亲系一律格杀,在几次杀鸡儆猴的暴力镇压下,已再无敢潜逃者。
而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潜逃,还炸了一座矿山,甚至杀了一批他的人。那些愚民不可能设计出如此周密详细的计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他察觉不了。
在这个世上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与他对着干的人不多,能如此设计他的人也不多,所以他那个一向不直接与他明干采取回避政策的五哥是第一次公然向他下了战书?
有趣有趣,眼中的兴奋愈发浓烈,能让他五哥第一次主动对他出手,他倒是还要好好感谢感谢那女人。
“王爷,为何你要在此时对七皇子发难,王爷一向不是主动参与战争的人,此番为何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七皇子进行挑衅?”萧何有些不解询问面前正翻阅着手上书罄的男子。
“一切都是四哥的意思,本王不过寻了合适的时机实行而已,无轮是由四哥出面还是本王出面,目的都是一样的。”
“合适的时机?”萧何深蹙了眉,“是因为许姑娘?”
“七弟为人一向狠辣,他断不会放过烟雨,此时用这事转移了他的视线,这事处理起来怕是要废不少时日,他便无暇再顾及其他,烟雨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胆。”
“王爷为何要对府上的一个婢女这般上心?”
“是本王连累了她,若不是她身在这洛王府,又怎会遭此横罪。”
萧何没有再言语,无论第几次想起蛇群中的那一幕他还是会觉得惊心动魄,那女子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却让人不觉心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