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养晦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有点狰狞。
“兄弟们,手里头有点分寸,别往要害上面招呼,别一下子弄死了,好了好些乐趣。”
他方才被韩囚墨追打得狼狈,丢了面子,心中对韩囚墨自然是恨得要死,但这两个女的当众自己脱衣衫,一道伤口脱一件,那可是极有意思的事情。
等会这韩囚墨身上伤口多了,这两个女的都脱光了,到时候再问问她们还能做什么。
孙牧等人都是哈哈一笑,说心里有数。
他们眼下这十个人里头有六个是修行者,其余四个身上都带着对付修行者的家伙,这阵仗别说对付一个五品修为的修士,对付一个七品修士都有些胜算。
顾留白也笑了笑,道,“诸位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的话就不要耽搁了,开始吧。”
“弄他!”
宿养晦叫了一声,自己提着剑却不急着冲上去。
他这些手下自有急于在上司面前表现的,韩囚墨左侧前方一名瘦竹竿男子和韩囚墨身后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几乎同时扑了上去。
这瘦竹竿男子体内有气劲涌动,也是修行者,但明显是老军,脏路数不少,除了首先抛出一张兜网之外,左手连弹,打出几颗铅粉丸子,一下子在韩囚墨的面前爆开。
这种兜网是用来限制修行者的身法,铅粉丸子则是用来限制修行者的呼吸吐纳。
韩囚墨屏住呼吸,躲开这兜网的刹那,身后那名壮硕的汉子拿着一柄长枪,抖出三朵枪花,直刺他两条大腿,与此同时,那瘦竹竿男子手持双剑,从左侧朝着他杀来。
此时生死关头,韩囚墨的感知也分外敏锐,他虽然视线也被铅粉遮掩,但明显感觉到右侧有两人已经手臂抬起,要对他激发弩箭。
“这我怎么应付得来?”
韩囚墨脑海之中闪过绝望的念头。
别说是十个了,光是这四个人,他都对付不了,恐怕一个回合之下就要被重创。
然而也就在此时,前方左侧那瘦竹竿修士突然一顿,双剑下垂,头都转向一边,好像突然走神想起了什么别的事情似的。
韩囚墨也根本没有时间思索,直觉那里是唯一破绽,他状如疯虎般跳到那瘦竹竿身侧,一刀就斩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噗!
这时候拼命,体内真气勃发,也没了什么游刃有余,就是疯狂发力,刀光过处,瘦竹竿的头颅直接就飞了起来,脖颈之中鲜血如喷泉一般直冲上天。
“竟然一刀把他杀了?”
“糟糕,梁公子交代过我,不要让他们死得这么干脆。”
这两个念头在韩囚墨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之后,韩囚墨和这无头尸身交错而过,脸上溅满鲜血的时候,他身子里才充斥不可置信的念头,“这人出了什么问题,怎么生死关头,反而发愣?梁公子在长安学了什么妖法不成?”
“老齐!”
这瘦竹竿的人头一飞起,宿养晦等人骇得都是整个身子往上一跳,那两名手持弩机的人手指一颤,根本没瞄准人,就已经将弩箭嗤嗤的激发出去。
此时孙牧已然动步,他就在宿养晦的前方,而韩囚墨眼中只有宿养晦,顿时朝着他冲了过来。
孙牧也是用剑,他用的是一柄阔剑,走的显然是刚猛的路子。
面对冲来的韩囚墨,他先行后撤半步,接着便想施展出自己的一招得意剑招,“横断巫山”。然而他一抬剑,突然之间就走神了,脑海里面出现的不是剑招,而是不久前花钱找的一个姑娘背对着自己翘起香臀的样子。
“嗯?”
韩囚墨身影晃动,蛇行般冲来,不让周围人轻易锁定他身位,与此同时,他发现这孙牧也出了问题。
虽然压根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回事,但他此时记住了顾留白的交代,一刀斩下的时候,他斩的就不是孙牧的脖子,而是孙牧的右边肩膀。
哧的一声。
布帛发出裂响。
似乎只是斩断了一只衣袖一般,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孙牧这条持剑的右臂,却是在肩膀处脱落,被韩囚墨一刀斩断。
“啊!”宿养墨一下子骇然尖叫出声,他完全失了胆气,往后连跳。
他这尖叫声一起,孙牧才有些回过神来,他这时候都没有感觉什么疼痛,但看着掉落在身前的手臂,再看着自己肩膀处往外狂涌的鲜血,他下意识的就惊骇欲绝的大叫起来。
一名修行者默不作声的抬手,这人是祁连禾秀派出的两名修行者之一,他手中甩出了一根黑色的蛇鞭,真气涌动之间,这黑色的蛇鞭毫无声息的在空中游走,鞭子最前端一根蓝汪汪的刺芒落向韩囚墨的后颈。
他这出手时机选择得极为精准,韩囚墨此时完全就没有意识到,眼看这修行者就要偷袭得手,突然之间他也走神了,真气一下子散乱,这黑色蛇鞭在空中乱甩,噼啪作响,距离韩囚墨的后颈只有一尺有余,却是打不到。
宿养晦胆气尽失,浑身打颤,连身法都失去了章法,眼见韩囚墨越过孙牧直冲向自己,他下意识就要大叫,喊所有人一起上,但他一张口,却一个走神,开口就是,“老孙,你说的不错,这麻子脸姑娘看上去也特别带劲。”
周围散落着的军士原本见势不妙,都蠢蠢欲动,突然听到他这么一句,都是一愣,心想难不成其实宿郡丞还游刃有余?
此时唯有韩囚墨心无杂念。
看着前方的宿养晦,他脑子里只有陈锋死去时的画面。
他一声大喝,往下一扑,瞬间就扑到宿养晦身前,刀光顺势一扫,宿养晦的身子还在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但他的两条腿却齐着膝盖被斩断,一前一后留在了当地。
砰!
宿养晦重重摔倒在地,摔得天旋地转。
但直到此时,他还在走神,想,我方才说什么了来着?
在场的这么多军士,不管是跟着宿养晦来的,还是从河上竹筏子上来的,见着这样的画面,都是骇然的叫出声来。
祁连禾秀的面上没有了任何的血色,他浑身的冷汗如瀑流淌。
到了此时,他兀自不明白刚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却在提醒着他,此时绝对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在左右着眼前的局势。
瘦竹竿修士被一刀断头,孙牧丢了一条手臂,还在那惨叫,宿养晦双腿被斩断,倒在地上,十个出战的人里面,还有七个完好无损,但这七个人双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都不敢朝着韩囚墨冲去。
顾留白却在此时笑着道,“韩校尉,你加把劲,还有七个人呢,不过你下手有点分寸,别一下子弄死了,少了好多乐趣。”
祁连禾秀呼吸一顿,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公子哥,突然感觉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年轻公子,而是一头随时能够一口将他吞噬的恐怖巨兽,他心中明白肯定是这个年轻公子的问题,但他刚想转身逃到河里的竹筏子上去,他的脑子却又是一沉,思绪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梁公子绝非寻常人物!”
韩囚墨此时心中雪亮,他知道宿养晦绝对逃不脱,便转身朝着那七个人里面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杀了过去。
这剩余七个人平时对付一个韩囚墨也是绰绰有余,但韩囚墨杀过去,这些人却根本不是对手,还手之力都没有,韩囚墨几乎就是砍瓜切菜一样,马上又砍倒了四个人。
剩下那三个人早就逃向周围人群之中,同时还大叫,“认输,我们认输了。”
顾留白揉了揉脑门,有些疲惫的对着天枢、天璇和开阳三名老人点了点头。
三名长老都明白他的意思,天枢默默地朝着河边走去,天璇和开阳则一人走一头,两个人堵住道路两头。
围住韩囚墨和顾留白等人的这一百几十个人此时却不知道这三个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人是在做什么,他们的目光已经都不自觉的落在了顾留白的身上。
出手砍人的虽然是韩囚墨,但不知为何,所有人却都觉得他才是此时最为关键的人物。
“你也过去吧!”
祁连禾秀身体一震,等到声音响起时,他才看到那个麻子脸姑娘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让他到宿养晦那边去。
祁连禾秀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有种想要制住这麻子脸姑娘,要挟这些人的冲动,但终究却又不敢,只能慢慢的往前走去。
“宿郡丞,打赌是赌完了,你是不能为难我们了,但我们之间的帐可得算一算了。”顾留白看着刚刚在地上坐起,开始惨叫的宿养晦,笑道。
宿养晦叫出声来,“公子饶命!”
顾留白淡淡笑道,“我这人最恩怨分明,韩校尉,你算算他收了我们多少铜子,他收多少铜子,你就割他多少刀,你心里有个数,下刀不能太狠,割完了他还得活着。”
韩囚墨深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道:“知道了。”
宿养晦尖叫起来,“都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杀了他们!”
顾留白平静道,“谁动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