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拼杀就是这样,哪怕你想得明白,胆气一失,却根本没办法扳回劣势。
宿养晦再挡得一刀,整条手臂更是聚不起真气来。
他压根不敢再和韩囚墨硬碰硬,就只能不断横挪闪躲,但韩囚墨得了势,也不给他喘息调气的机会,就是翻来覆去的两招,刀光朝着宿养晦的身影翻卷。
宿养晦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韩囚墨给剁了,他也顾不得和沈若若打的赌,就要招呼自己手底下的人一块上。
但就在此时,竹排上跳下来的那五十多号人中,为首那名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却是淡淡的说道,“宿郡丞,不着急,你定定心,我吹个曲子给你们助助兴。”
宿养晦下意识的朝着这人看了一眼,心中一喜,但就这慢了一慢,嗤啦一声,他胸口被韩囚墨的长刀开了一道口子,幸亏他里面还穿着内甲,否则这一刀下去肯定皮肉翻卷,胸口就很长一道刀口了。
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目光顿时一冷,他取出一根碧玉似的长笛,送到嘴边便吹奏起来。
这笛声悠扬,在别人听来宛如清风拂过竹林,细雨洒落山涧,此时的杀气都似乎被冲淡不少,然而这笛声落在韩囚墨的耳中,却似有人在朝着他耳中呼气,而且这气息十分冰冷,下一刹那,他体内的血脉之中都丝丝作响,就像是有冰冷的小蛇在游走,他原本杀意升腾,置生死于度外,真气流淌剧烈,但这冰冷的小蛇一游走,他的心脉处开始剧烈疼痛。
“你这是音震法门!”
他惊怒交加,厉声叫道,“说了单打独斗,居然行此卑劣手段。”
宿养晦往后连跳两步,直觉韩囚墨刀光变慢,他顿时得意笑道,“震什么震,听个曲而已,震死你了?我怎么没事。”
顾留白闻言一笑,他先对着天枢、天璇和开阳这三个老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看了那吹笛的文弱书生一眼。
笛声突然停顿。
那文弱书生拿着笛,有些不明所以的模样。
沈若若和上官昭仪都很清楚顾留白的八品神通,一见那文弱书生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模样,上官昭仪都忍不住抿嘴一笑,不动声色的在顾留白耳边轻声道,“你用八品神通对付这样一个刚刚到六品的修士,也太杀鸡用牛刀了吧?”
顾留白则不动声色的轻声道,“我现在有些理解阴十娘他们了。”
上官昭仪好奇道,“理解什么?”
顾留白轻声道,“八品戏耍五品六品,猫戏耗子般的快感。比别人多吃了多少苦,多用了多少功夫才获得这样的修为,若是遇到什么不如自己的敌人就一剑杀了,那也太没意思了。而且这种人和那罗青一样,就一剑杀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得慢慢杀,让他们也好好享受享受绝望和无奈的滋味。”
他和上官昭仪才说了这几句悄悄话,宿养晦已经气急败坏的叫出声来,“祁连兄弟!怎么说吹曲又不吹了!”
文弱书生此时刚刚想明白,自己似乎走神了,但为何走神,再认真去想时,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种好久没睡般的头疼之感。
“祁连兄弟!”
宿养晦再次大叫,这名叫做祁连禾秀的文弱书生才定了定神,又吹起曲子来。
沈若若也在顾留白耳边窃窃私语,“顾十五,这人修为一般,似乎是靠了这根笛子,这笛子什么来历?”
顾留白也不知这文弱书生修的是什么法门,那碧玉笛子又是什么路数,他便看了一眼天枢长老,天枢长老心领神会,到了他身边,轻声道,“新阳碧玉峡的法门,这碧玉笛子叫做春雨笛,是祁连青穹的法器,这人也姓祁连,那不是他的儿子,也是侄子什么的。碧玉峡先前是大隋开采碧玉的矿口,大隋皇宫里头的碧玉多出自此处。祁连这一脉就是当时洛阳过来帮着大隋皇帝看守这座碧玉矿的,没出过什么八品修士,这根笛子是当时大隋皇帝的赏赐,也不是什么神通物,但对于他们这一脉的修士来说,算是厉害的法器。现在他们这一脉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却是不知道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顾留白赞叹了一声,又看向那祁连禾秀,心中又骂了一句。
笛声瞬间断绝。
宿养晦刚刚才稳住阵脚,突然笛声又停,他顿时大惊,叫道,“祁连兄弟,你到底在做什么?”
祁连禾秀走神得厉害,他精神力和顾留白差得太远,被顾留白连使两次精神神通,此时他脑海之中一片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他娘的!”宿样晦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你他娘的不知道做什么就不知道做什么吧,你好好给我吹笛子行不行?”
祁连禾秀看着嘴边的笛子,却是发现自己一时半会连怎么吹笛子都忘了。
顾留白这时候笑了,道:“宿郡丞,这人平时和你有仇吧?故意耍你的吧。”
“等等!”
宿养晦挥剑想要喊停,但是当的一声震响,火星四溅,韩囚墨这一刀差点直接将他手中的长剑都震飞出去。
就在一旁不远处的孙牧见势不妙,顿时抄起一张弩机,厉声道,“住手,否则我下令齐射了!”
韩囚墨自己不怕死,但听到这么一喊,他下意识的觉得不能牵连顾留白等人,身影顿时慢了下来。
宿养晦脸色惨白,浑身冒汗,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连连调动真气来疏通气血。
他退在孙牧的身边,这才有了些安全感,“祁连兄弟,你到底怎么回事?”
祁连禾秀此时不知为何有些恐惧,浑身都涌出冷汗,他看着宿养晦颤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韩校尉,你先歇歇。”
这时候顾留白却是走上前去,扯着韩囚墨往后退了几步,他说完那一句,却又不动声色的在韩囚墨的耳边说道,“韩校尉,说了要让你替陈锋兄弟报仇,就自然会让你为他报仇,只是一刀就将这人杀了,却太便宜他了,你等会不要心急。”
韩囚墨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顾留白。
他只是和薛景仙相比没那么聪明,但他绝对不笨。
方才那人用厉害的音震法门,却连连被打断,他那时候是不知道什么缘故,但顾留白暗中这么一说,他再猜不出来是顾留白等人搞的鬼,那就真是有鬼了。
他只是不敢相信,这年轻人真的这么厉害,可以对付眼下这么多人?
现在有一百几十号人围着他们,而且许多都持着弩机,只要一动手,他固然不至于马上被杀,但他手下那些军士,却恐怕立即栽倒在地,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是你搞的鬼?”宿养晦此时也看出了些端倪,看着顾留白叫道。
太古怪了!
他现在终于看出来了,别说是这年轻公子和他身边的中年大婶,麻子脸姑娘,就连那三个老得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的老仆人,此时都是根本没有半分害怕的模样。
“我一介书生,哪能搞什么鬼。”顾留白摇了摇头,道:“而且我最讨厌神神鬼鬼的事情了,只是你们自己小觑了韩校尉而已。”
宿养晦看着顾留白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越发惊疑不定,他想要下令施射,但又舍不得沈若若,而且他现在多看了上官昭仪两眼,也觉得只要不看这麻子姑娘的脸,的确是好像说不出的顺眼。
他一时举棋不定,顾留白却说道,“宿郡丞,我们走都走了,你却还追来,这么着吧,我再和你打个赌,若是你们赢了,我们任凭你们处置,但若是你们输了,就不要再为难我们。”
宿养晦深吸了一口气,道,“打什么赌?”
顾留白道,“你们挑十个人出来,一起来战韩校尉,若是你们十个人能打得赢他,就算你们赢。”
他说完这一句,便轻声传音入韩囚墨的耳中,“韩校尉,记住我的话,不要一刀就杀了。”
“十个?”宿养晦一愣。
沈若若和上官昭仪相视一笑,她们知道顾留白这么做,自然是想要这些人里面的头目都出来对付韩囚墨,到时候他将这些头目一起对付了,底下这些人群龙无首,就好对付得多,可以减少韩囚墨手底下这些人的死伤,否则顾留白和天枢长老他们出手,固然可以将这些人轻易杀光,但保不准韩囚墨手下这些人也都死得精光。
沈若若也是会拱火的,她见宿养晦还不表态,便笑道,“这样吧,我也加个添头,但凡你们能砍到韩校尉一刀,或是刺中他一剑,他身上但凡多一道伤口,我便脱一件衣服,如何?”
上官昭仪也的确是让顾留白吃不消的磨人小妖精,她也顿时一笑,道:“那她脱一件,我也脱一件,但我从下面脱起,如何?”
她说话间还转了个圈。
这一下背对着孙牧的时候,孙牧顿时热血下涌,瞬间就道,“那还犹豫个啥。”
宿养晦看着笑吟吟的沈若若,顿时浑身的骨头也轻了,他对着祁连禾秀大声道,“祁连兄,那我们一起上。”
祁连禾秀此时却是不敢,他只是挥了挥手,让自己身后两名部下上前,“你们和宿郡丞一起对付那人。”
宿养晦看得出那两人也是修行者,当下安心许多,便将自己一群人之中最厉害的都挑了出来,十个人一起上前,将韩囚墨围了起来。
韩囚墨的手都有点抖,哪怕顾留白告诉他不用担心,但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赢。
「新年都不断更,还有什么可说的,投票啊诸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