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文杰和曾茜走后,韦勇守着诊所坐诊。
江南梅雨季节来临,午饭后雨仍然下个不停,诊所外面马路边的梧桐树在雨中哗哗作响,被雨水打落一地树叶。韦勇把听诊器揣回白大褂口袋里,看着门外的雨幕发呆。给滕文杰曾茜两人泡的茶水早已凉了,韦勇起身拿起茶杯走到门口往外倒掉。
正倒茶呢这时来了一个妇人要看病,“小韦医生,我这两天总觉着心口发闷,不知道是咋了,你帮我看看。”
韦勇倒完茶,让她在诊桌前坐下。妇人穿着碎花衬衫着,让她自己解开上面两颗盘扣,露出青紫色的静脉。
“胸口发闷是吧,啥感觉?”
“就像有块石头压着一样......”
听诊器金属头刚贴上皮肤,外面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韦勇让妇人稍坐,走到门口一看,隔壁门面屋檐下,一位大姐正弯腰费力搀扶着一个下半身坠在地上面色煞白的老人。
“大姐,这是怎么了?”
“韦医生,快来帮个忙帮我扶一下,我们在这躲雨,我爸不知咋搞的突然就晕倒了!”
韦勇走过去,蹲在老人身边,指尖搭住老人腕部。眉头蹙,细若游丝的脉象让他想起十岁那年立夏,外公带他去白关镇赶集时遇到的一次往事。那年白关竹木站里飘着新鲜剖开的楠竹清香,外公当时也是这样按住一个突然晕倒在地的搬运工。
“韦医生,我爸他嘴唇都乌了!”(外公,他嘴巴都乌了。)记忆里自己的童声和此刻这位大姐的惊呼声重叠。韦勇抱起老人就往诊所走,把他放在诊疗床上躺好,解开老人领口,转头又去拿针灸包。
冰凉的银针在酒精灯上掠过,精准刺入内关穴。老人喉间发出长长的抽气声,站在旁边的大姐和那位妇人看得心惊胆战。行针良久,韦勇抹了把额头的汗,白大褂后背早已汗湿。当年外公用三棱针给搬运工放指尖血时,竹木站老板递来的汗巾也是这般带着潮气。
忙碌一下午,外面的雨渐渐稀落起来。韦勇送走最后一位腰痛患者,时钟已经划过六点,下了一天的雨此时佟于停歇了。韦勇关门下班,他想去看看外婆,今早外公打来电话说外婆早起头晕不舒服,他要过去看看才放心。带上艾条银针背着出诊包,骑上自行车就往楠竹湾赶。韦勇一直记着外公给他说过的祖师爷留下的老规矩,凡行医者,出诊包里要时刻备着艾条银针。
十五分钟后,楠竹湾,外婆家。
“勇娃你咋来了?”
外婆躺在堂屋躺椅上,旁边八仙桌上摆着温在热水里的汤药罐,苦涩的药香混着老姜的辛辣。
“早上听外公说你头晕不舒服,我过来看看,外公呢?”
“你外公他在厨房做饭,他给我看了还熬了药喝过了。”
“咋样,好了没?”
“差不多快好了,头不晕了,就是身上乏力。”
韦勇伸手给外婆搭脉,发现她脉象虽然正常,但还是有些虚,明显气血不足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