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轻寒见她将归凰草收起来,松了一口气,想解释一下收沈慕阮为徒的事,又把话咽了下去,很快就要结束了,没必要在现在纠结。
“那我就先走了。”洛望泞等了一会,见穆轻寒没有说话,便朝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穆轻寒目送她离开,叹了口气。他要去灵魂回廊一趟了。
洛望泞走出归元殿,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殿,雪白的院墙在夕阳下露出几分悲壮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穆轻寒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洛望泞看了看手上的归凰草,心中忽然又有了一丝希望,这样难得的归凰草,可惜,她的残魂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洛望泞苦笑,已经消散在天地之间了吧?
半柱香后,穆轻寒御剑飞向灵魂回廊的方向,在灵魂回廊外停了下来,收起佩剑,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四国交界,云中城——
妖华从房间匆匆地走出去,云书墨才从手里的书卷中抬起头,抬手摸了摸手边的伏羲琴,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吧?不知道龙珏能不能来得及。
妖华走进谢庭芝的房间,“刚才有人看到莫承熙出现在苍玄府的结界附近,想来应该……”
“那就要提前恭喜妖神尊上了。”谢庭芝闻言,轻笑,意有所指。
“本尊明白,那个小丫头的灵魂,本尊自然会想办法,”妖神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波澜,面不改色地说,“你可找到了宿体?”
“谢家家大业大,不愁找不到一愿意献身的人。”谢庭芝轻笑。
“只要是那个人,哪怕与从前一点也不相像也不在乎吗?”妖神有些不解,明明那个小丫头有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妹妹,还活蹦乱跳的不是吗?拿来做宿体,不就能得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了吗?
“她想让那个人活下来,我怎么能违背了她的意愿。”谢庭芝垂眸,叹了口气,当年是南宫若冒着危险去换了原本是她的替身的妹妹出来,又怎么能让让她再赴死,白白浪费了南宫若的一片苦心,再说,只要是那个人,哪怕容貌再不一样,只要是那个人就好。只是……谢庭芝苦笑,她真的还能回来吗?还是一切只是他的奢望?他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做法是与虎谋皮,妖神想要杀了他,易如反掌,他当然明白,从一开始就明白。
“世人都说你是个连自己都骗的骗子,没想到你却是个真心实意的人。”妖神挑眉,虽然两个人各怀心事,但是他也不得不相信,谢庭芝对那个叫南宫若的小丫头是真心的。
“世间的流言也不能全信,三人成虎,万人更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谢庭芝勾唇,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浅笑。虽然是流言,但其实也是真的,他的确是个连自己都骗的疯子。
“那倒也是。”妖神拍了拍手,“揽月楼攻击苍玄府的事应该很快就能等到了。”
“在下认为,揽月楼倒不一定攻击苍玄府。”谢庭芝意味深长地说。
“怎么说?”妖华来了兴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家之中,苍玄府的实力最强,不进门内弟子素质及高,门内还有两位上仙坐镇,虽然尊上已经威慑过崇虚上仙,但是一揽月楼并不知道这件事,对崇虚上仙还是有几分忌惮,再者门主穆轻寒也是上仙,终究是个威胁,再者,揽月楼楼主,莫承熙,与揽月楼无冤无仇,并不一定会优先攻击苍玄府,上次闯进苍玄府,也只是为了夺取神器九黎壶。而且,如今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苍玄府身上,另外两处,反而防御薄弱,容易突破。听说,揽月楼楼主莫承熙身边有一位得意的谋士,名叫席乐章,在揽月楼地位极高哦,以他的头脑,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妖华赞同的点头。
“再者……”谢庭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再者怎么?”妖华追问。
“再者,莫承熙的仇人,是把他和他的妹妹赶出门派,害得妹妹惨死的人。”谢庭芝勾唇。
“怎么,你知道是谁?”妖华挑眉,“本尊知道你和逸剑阁阁主沈君阳有几分过节,难道是他?”
“沈君阳虽然为人骄傲跋扈,”提到沈君阳,谢庭芝脸色的表情多少有点难看,但是很快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但是他惧内,在妻子去世后,非常疼爱两人的独女沈慕阮,不会是有私生子的人。”
“那就是听风谷了。”妖华了然,“听风谷那个顾逸群,倒是长了一副狐狸相。”
“没错,就是顾逸群。”谢庭芝点头,“我本来只是猜测,可是后来听风谷的动作让我确定了这件事。”
“听风谷的动作?”妖华有些不解,听风谷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大动作,不过是和苍玄府联盟,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其中哪有什么猫腻?
“听风谷谷主顾逸群从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如今却一心为了联盟,不仅无条件加入,还主动贡献力量建造传送仙器,太过不自然。”谢庭芝轻笑,“他很显然就是猜到了莫承熙会对他下手,或着就算没猜到,也是在担心莫承熙成功之后,会对他下手,所以才急着联盟苍玄府扳倒揽月楼。”
“只有莫承熙落败,他才能放心。”妖神了然。这个谢庭芝,倒的确有几分本事。“等到本尊恢复了身体,就帮你把那个小丫头的魂魄找回来,你就先再等等。”他还需要谢庭芝的头脑还有人脉,再说,他也憎恨那些仙界的人不是吗?那个逸剑阁的阁主不是曾经挑断了他的手筋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如今也算是同一个战线的上的人。
“是。”谢庭芝恭敬地行礼,一如他从前在北帝面前的样子,恭敬而温顺,没有一丝破绽,“在下在这里先谢过尊上。”
妖华满意地笑着走出了谢庭芝的房间,没有看到谢庭芝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芒。
等妖华回到房间,却看见云书墨靠在窗边的塌上浅眠,手上还抓着他走之前看的书,妖华眨了眨眼睛,如今虽然并不是很冷,但在窗口,总是时不时有风吹进来,云书墨体质本就偏寒,又因为当年换血留下了病根,一直十分虚弱。妖华有些不自然地走到床边,扯了一条薄被,盖在了云书墨的身上。向来浅眠的云书墨竟然没有因此惊醒,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不知道这个小子在做什么梦。”妖神居高临下地看着眉头深锁的云书墨,“他好像从小就没有经历过什么高兴的是啊。”从小就被父亲遗弃,后来还被迫与母亲分离,后来虽然被送到父亲身边,但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父亲,跟着医鬼云萝璇四处漂泊躲避仇家,后来云萝璇还离世了,一直作为西洛昱王王妃的棋子,被她利用的同时还要用自己的血救她的女儿,到现在也没找到自己的弟弟,这个家伙倒是真的惨。妖华叹了口气,所以在遇到洛望泞的时候,因为洛望泞对他付出了一点点善意,他就像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漂在水面上的枯草一样,明明知道这个草救不了他,也知道这个草可能会带他去更深的水里,也要想抓着唯一的希望那样,紧紧的抓着它。他对洛望泞,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只是在意呢?妖华眨了眨眼,他并不了解爱这种情感,他自己是恨,痛苦所化,并不能理解世间的快乐。不过,妖华看了一眼云书墨,倒是这个神族的小子,让他知道不寂寞是怎么样的感觉,妖华咂嘴,有人陪的感觉倒还不错。
云书墨看着看着手里的书,忽然就沉入了梦乡,梦里他仿佛在躲什么人。“师兄你快点好不好,一会儿让师父发现我们溜出来,又该打我们了。”他回头看着身后一袭白衣,不急不缓仿若闲庭信步的家伙,忍不住催促到。
“你不是号称什么都不怕吗?”那人桃花眸中满是笑意。
“谁,谁说我怕了,我就是担心你被打而已。”
“那我们就慢点吧,我无所谓的。”
“师兄!”他看着那个人,忽然有一种生气的感觉,因为魂魄不全,这样丰富的感情,很多时候并不属于他。
“太一,前面是不是有个小孩子?”那个人说。
“师兄你别打岔!”
他们向前走了几步,果然在一丛半人高的祝余旁边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好可爱的小孩子。”他感叹,他从小在神界长大,自问也见过几些个好看的孩子,却从未见过长相如此精致的孩子。白皙的小脸,一双杏眸含着泪珠,委屈地看看小手臂上的伤口,又看看他,让他没忍住轻笑出声。捏上了她的小脸,“神界许久未曾有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了,来,太一哥哥看看你的伤口哦。”,说着就要用自己的神力为她治伤,那本来不大的伤口在却在他的神力下竟像烧焦了一般,伤口外翻,流出许多血液。
“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她是月神,你又掌管火炎之力,你们的神力相冲,贸然给她疗伤只会害了她。”那人珏拉起小月神的手,将自己的神力渡给她,那伤口慢慢愈合起来,却留下一道赤红的凤凰痕迹。
“月神?”太一愣住了,他总觉得月神两个字怪怪的,等等,“她是师父的女儿?!”他们的师父战神月白娶了掌管月亮的望舒娘娘为妻,神的数量本就相当稀少,想想这几百年,似乎也只诞生了小月神一个孩子……他,是不是闯祸了?师父不会拿九龙鞭抽他吧?!等他回神,他便看见师兄抱着那个小姑娘,温柔的和她说话。
“我……”云皎低头,抓着龙珏的衣襟,“宫里的侍女都不陪我玩,我就溜出来玩了,一时不察,被祝余的叶子划伤了。我,我不告诉爹爹。”
师兄含笑看着她,“那你下次出来,叫上我可好?我护着你,就不会受伤了。”
“好。”
后来师兄去了别的地方,过了几千年才回来,结果,他好像不认识那个小月神了。这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在神殿门口看到了偷听的小月神云皎,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离开了月华宫。
“太一殿下?”云皎任他拉着她,小声地问。
他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你听见了,对吗?”
“嗯?”云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师兄他……把曦儿当做了你。”
云皎愣愣地看着他。
“曦儿是真心喜欢师兄的,我一向听人说你善良,你不会告诉师兄真相的对吧?”他期待地看着她。
“可是……”云皎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你不必担心失去了师兄便无人护佑你,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便求陛下册你为我的太子妃。你作为神界的太子妃,自然就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了。”
“太一,你知道他把云曦误认为我,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天地间,因果轮回,你就不怕报应吗?”
“我……”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看到她夺眶而出的眼泪,突然慌了神。
“我等了他九千年,这九千年,每一次潮汐,每一次月圆,你可知道我心底的期待和想念?你为什么,连一点念想也不能留给我……”云皎看着他,杏眸中翻涌着的是他读不懂的情绪,“太一,我诅咒你,在人间百世轮回,都受尽寒冷与寂寞,每一世都为心爱之人而死。”
云书墨从梦中惊醒,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他觉得太一是喜欢云曦的,可是心底隐隐的期待,却是云皎吧?所以才愿意让云曦和师兄在一起,这样他就可以说服自己娶云皎,其实当年喜欢上那个小月神的,不仅是师兄吧?还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