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因为若若的事,缩在房间里的时候,沈慕阮好像和她说了什么话,她说……“你每次都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像谁欺负你了似的。让所有人都来关心你,在乎你。”
每次?她们从前见过吗?洛望泞皱眉,沈慕阮好像还说了些什么,洛望泞敲了敲脑袋,当时沈慕阮任自己抓着她的袍子,自己好像还把她的袍子擦得沾满眼泪,揉得皱巴巴的,那种感觉,好像她已经认识很久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洛望泞耳边响起,“云皎,就是你这个病怏怏又委屈的样子,爹爹和娘亲才会偏爱你,明明你才是姐姐,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照顾我,爹爹娘亲还让我多照顾你。”
“不……”洛望泞脱口而出,突然回神,发现自己还在房间里,顾墨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洛望泞慢慢地蹲下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自嘲,“洛望泞,说好不哭的呢。”四周一片安静,洛望泞蹲了一会,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因为脚麻险些跌倒,好在及时扶住了桌子才稳住身形。
穆轻寒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响动,差点想要推门进去。
顾墨汧捏了个静音诀,看着失态的师兄,“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在乎望泞,是因为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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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穆轻寒沉默了许久,在顾墨汧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师兄。”顾墨汧在后面叫住了他,看着穆轻寒的背影,淡淡地说道,“望泞,我会照顾,不过你也该知道,这是第二次,一切结束之后,她还愿不愿意做你的徒弟,就很难说了。”
“我知道。”穆轻寒点了点头。
“为什么?”顾墨汧还是没忍住,问道,“就只是为了和逸剑阁结盟?”
“还有其他的原因。”穆轻寒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墨汧叹了口气,师兄能不能不要老是让他来收拾烂摊子啊。不过,顾墨汧唇角轻勾,“如果能趁机得到一个听话的小徒弟,好像也不亏。”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天将地将江河将山岳草木皆笼在一片明辉艳光中,飘移的云彩在河面投下婀娜的影,徐徐江风拂过,与水草、苇影和着暮歌摇曳起舞,波光粼粼中渗出那壮丽妩媚。
逸剑阁外的河边,蛊雕从树枝上跳下来,落在了刚赶到的沈慕阮面前,“云曦。”
“怎么了?”沈慕阮抱着胳膊看着蛊雕,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她如今已经不想再听魔尊的了,本来他们也不过就是交易关系,当年妖神还有魔尊和她联合攻击神界,可在妖神被封印之后,魔尊还一直利用她做事,她早就想摆脱了,可是她一个人没有消息来源,为了得到龙珏的消息,魔尊对她还有用,而现在她已经知道谁是龙珏,也成了龙珏的徒弟,也就没必要再听魔尊的了。
“你一直没有动静,魔尊很不满。”蛊雕皱眉说道。蛊雕一袭黑衣长衣,外罩黑色纱袍,两支长袖宽大如羽翼,腰上束着一条黑底绣金色暗纹的腰带,头发用一顶乌金冠高高束起,五官锋利如刀刻一般,凤眸狭长,鼻梁高挺,薄唇显出几分刻薄,眉头轻皱更显得十分不好惹。可沈慕阮和他相识万年,并不吃他这一套。
“沈君阳把断念剑当做命根子,我虽然也能接触到,但是没有机会毁掉。”沈慕阮自知现在还不能和魔尊撕破脸皮,只好随口扯了个理由,“沈君阳说,要等我把门内的功法练到第六层才能将断念交给我。”这倒也不算是说谎,沈君阳的确说过这话。
“不管怎么样,你最好快点想办法。”蛊雕点了点头,催促道。
“知道了。”沈慕阮随口敷衍。
“听说你要成为穆轻寒的徒弟了?”蛊雕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魔尊的消息倒是灵通。”沈慕阮冷笑,“没错。”
“若是断念剑太难毁掉,能找到玄镇尺也是好的。”蛊雕提点到。
“知道了。”沈慕阮胡乱答应,她已经当着穆轻寒的面将忘川河水倒掉了,拿什么毁掉玄镇尺。不过现在也只能先应下,日后再撕破脸皮。
“对了,你最近还好吧?”蛊雕交代完事情,随口关心道。
“很好啊,好得不得了。”成了穆轻寒的徒弟,既能让云皎痛苦,也能让龙珏痛苦,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那就好。”蛊雕点了点头,将一个小小的挂坠交给沈慕阮,挂坠上是一个漆黑如墨的珠子,里面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这是吞云珠,里面有很强大的灵力,对魔族是大补之物,不知道对你们神族有没有用,不如你拿着玩吧。”
“你自己不是魔族吗?既然是大补之物,不如你自己留着。”沈慕阮接过挂坠,放在眼前看了看,倒是很好看。她虽然堕入魔道,可体质终究还是神族,她修炼魔族的功法,可魔族可以走的捷径并不适用于她。
“我活了十几万岁,也不差这千年修为,倒是你,不才只有两万岁吗?”蛊雕笑了笑。
“那我就收下了。”沈慕阮把玩了一下那颗珠子,这也不是蛊雕第一次送她东西了,她倒也没必要扭捏,沈慕阮看着面前笑得像个人,而不是一个魔族凶兽的蛊雕,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这一丝不忍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嗯。”蛊雕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抓紧机会。魔尊生气起来,我是不敢拦的。”其实魔尊已经生气了,被他拦住,只愿意再给云曦一个月的时间,希望云曦动作快点,不要再让魔尊等了,“一个月内给我消息。”
“知道了,”沈慕阮收进了握着挂坠的手,缓缓地说,“一个月内,会给你消息的。”目送蛊雕化作一只黑色的大鸟消失在天际,沈慕阮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挂坠,随手收进乾坤袋,转身离开。
苍玄府,顾墨汧住处——
洛望泞站在小院子的门口,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空空的大门,手指磨蹭着自己的下巴。
“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顾墨汧从院子里走出来,敲了敲洛望泞的脑袋。
“什么坏主意。”洛望泞摸着脑袋,抱怨地看着顾墨汧。
“每次你用手指蹭下巴的时候,肯定是要做什么坏事。”顾墨汧凑到洛望泞面前,恶狠狠地说。
“我才没有呢。”洛望泞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我在想,这门空空的,缺一个名字。”
“原来是有名字的,”顾墨汧眨了眨眼,想了想说道,“好像叫什么,什么神梦阁,还是别的什么,我看那个牌匾太旧了,就撤掉了,你不说我还真没想着要换一个新的。”他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
“不如起个名字?”洛望泞点头,这倒是顾墨汧的性格。
“起个什么名字呢。”顾墨汧深呼吸,一面说一面向屋内走。
洛望泞跟在他身后,在桌子上拿了纸笔,歪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对了,你不是破晓仙君吗?那就叫破晓阁?破晓楼?还是换个别的?”
“破晓阁就好。”顾墨汧眨眼,他自然听出来洛望泞语气里的调侃和戏谑,但是他脑袋里偷懒的想法还是迅速占领了高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好,就破晓阁。”洛望泞轻笑出声,提笔挥笔写下三个大字。
“没想到,你写字倒是很好看。”顾墨汧凑上去看了看,他不懂字,可还是觉得这字字体和结构,都看着十分顺眼,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婉约清秀,倒是透着一股大气自然。
“我爹可是从小就培养我做一个大家闺秀,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是表面样子我还是能做得很全的。”洛望泞抿唇轻笑,熟练地将那张字裱好,抱着新做好的牌匾走出房门。
顾墨汧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出去,就看见洛望泞捏了个诀,“华风召来。”旋即脚尖轻点,一股轻柔的风托着她浮到半空,洛望泞便将牌匾毫不费力地挂了上去。
“你明明是水属性,御风诀倒是练得炉火纯青。”顾墨汧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赞叹。
“我水属性的招数练得也很好,好不好?”洛望泞撇了撇嘴,一个转身轻巧地落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满意地看着自己写的牌匾,又用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身旁的顾墨汧,洛望泞状似无意地随口说道,“顾墨汧,之前你问我的问题,好,我做你徒弟。”
“嗯?”顾墨汧反应过来,笑了笑,“好。”你看,小徒弟这不就到手了吗?
“我弹琴也很厉害的。”洛望泞扯开话题,望了望天上的满月,又是十五……“在西洛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京城第一圣手。可惜这里没有琴,不然我可以弹给你听。”
“巧了,我布阵的时候也经常用到琴,”顾墨汧挑眉,“你试试?”
“好啊。”洛望泞对好琴一直很感兴趣,就像上次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位琴师的那把漆黑的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一次。
顾墨汧从架子上将一凤尾琴交给洛望泞,“这琴是我刚拜师的时候,师叔送我的第一件法器。”
“我还以为云遥君送你的第一把法器会是破晓剑。”洛望泞小心地接过琴,轻轻将琴从袋子里取出,放在紫檀桌上,轻轻拂过琴弦,拨动了两下,听到清脆的声音,忍不住眼前一亮,“好琴。”
“破晓是另一个人送给我的。”顾墨汧摇了摇头,“在我来苍玄府之前,可惜他已经仙逝了。”
“原来如此。”洛望泞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垂眸说道,“我的琴是宫里的一位老琴师送给我的,每次琴弦断了,都是老师傅帮我修,可惜在我来苍玄府之前,他也不在了。”说完,洛望泞便轻拨琴弦,将脑海里浮现的曲子演奏出来。琴声婉转流畅,似喃喃低语,又像温柔安慰。
“这首曲子,倒是很玄妙,总觉得其中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感觉。”顾墨汧愣了一下,缓缓地皱眉说道,“这曲子可有名字?”
“没有名字,这首曲子原来是沙华弹的,我也只是记了下来,能模仿一些皮毛,每次月圆……我都是听到他的琴声,才能安静下来。”洛望泞摇了摇头,“曲调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总找不到那种感觉,今天用了这把琴,竟然找到一丝当时的感觉。”
“这把琴是仙器,自然有仙器的玄妙,你从前用的只是寻常的人界的琴,当然会有所不同。传闻医鬼云萝璇手里的伏羲琴留给了一个小孩子,说不定那个孩子与沙华有些关系。”顾墨汧说道,对,他怎么没想到,还有伏羲琴,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过伏羲琴落在揽月楼手里,说不定他们可以拉拢那个拥有伏羲琴的人,和他们一起对付揽月楼和妖神。
“伏羲琴?”洛望泞想起来,当时遇到吞云豹的时候,云先生站在她身后,弹出的琴声威力十足,可以在洞口的石头上留下一道道很深的痕迹,那就是神器伏羲琴吗?云先生不让她回头,就是怕她看到伏羲琴吗?
“嗯,就是神器伏羲琴。”顾墨汧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口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去找你师父,咳,找师兄,你自己随便弹弹琴,我很快就回来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洛望泞听到“你师父”三个字,心头一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虽然嘴上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目送顾墨汧匆匆离开,也许顾墨汧才是最好的选择,顾墨汧是仙君,又擅长奇门遁甲和炼丹还有阵法,几乎样样精通,人又耐心,况且,最重要的是,她又没有对顾墨汧存着什么不该有的感情,洛望泞低头抚摸着手下的琴,“也许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