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放心吧师叔,我嘴很紧的。”洛望泞无奈地向向霖岚保证。
“那就好。”向霖岚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找三个人怪异的原因了,随口找了个自己要去结界值守的借口御剑飞走了,因为是第一次用涉川剑,又心事重重,向霖岚的身形还有些摇晃,让后面看着的洛望泞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
洛望泞目送向霖岚御剑离开,缓缓地叹了口气,才缓缓转身,慢吞吞地向山下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一切都变得奇奇怪怪的,洛望泞不安地抓紧挂在胸口的长命锁,心里总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洛望泞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着缥缈峰上在云海中隐约可见的归元殿,不知道师父回来了没有。
穆轻寒一袭白衣站在缥缈峰上,低头俯视着一个小小的白影慢蹭蹭地顺着不知道为什么,什么时候建的长长的石梯一步一步地向上走。他还记得洛望泞刚来归元殿的时候,还问过他,大家都御剑飞行,为什么要建这个石梯,缥缈峰高耸入云,建石梯可是个大工程,她还问人界的人好面子,仙界的仙也是一样的吗?穆轻寒叹了口气,他没告诉她,虽然修仙最重要的就是摒弃杂念,远离七情六欲,可是仙毕竟也是人所化,也和人一样,有人清高,有人肮脏,有人善良,有人恶毒……穆轻寒安安静静地看着洛望泞一步一步向上走,时不时还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休息一会的身影,突然希望这段路走得再久一些。
洛望泞踩在石阶上,突然觉得这样长的石阶,她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也走过这样长的石阶。那个时候,她还拉着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洛望泞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爬到山顶,低着头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洛望泞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被身后看起来延绵不绝的台阶吓了一跳,险些栽下去,穆轻寒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冷冷地斥责,“害怕还往下看。”
“我不怕高。”仿佛早就知道穆轻寒站在那里,洛望泞头也不抬地站直身体,说完才抬起头冲穆轻寒笑了笑,“师父,你回来了。”
“嗯。”穆轻寒看着她的笑脸,准备好的话忽然噎在了喉咙间。他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必须找个借口,她现在很好,没必要记起从前的事。
“墨汧师叔已经好啦,我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再去照顾他,总算可以回来了。”洛望泞拍了拍刚才休息的时候手上沾到的尘土,随口说道。
“你,”穆轻寒轻轻呼出一口气,尽量自然地说道,“收拾收拾东西去墨汧那里吧。”
已经走向归元殿的洛望泞一愣,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身后的穆轻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师父?”她才刚回来师父就赶她走?“墨汧师叔已经好全了,不用我照顾他了。”
“不是因为这个,”穆轻寒淡淡地说,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因为我已经答应收逸剑阁少主沈慕阮为徒了。”
“那么,为什么我要离开。”洛望泞不敢相信地看着穆轻寒,喉咙干涩地说道。
“苍玄府要和逸剑阁联盟,我没有办法,你和天下,只能暂且委屈你。”穆轻寒转身,背对着洛望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师父……”洛望泞看着穆轻寒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破庙里穆轻寒凤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的样子,当时他说,“我没说过要收沈慕阮为徒的话,倒是说过,我既然做了某个小兔子的师父,怎么能随意弃她于不顾。”
“以后就别叫我师父了,”穆轻寒垂眸,“墨汧与你有半师之谊,你去他那里,他应该愿意收你为徒。他虽然不是上仙,但身为仙君也是受万人敬仰……”
“师,泽明君,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个?”洛望泞张了张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是你说过,你做了我的师父,就不会弃我于不顾。现在,你却让我去做别人的徒弟?”
“我说了,你和天下,只能暂且委屈你。”穆轻寒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洛望泞苦笑,心脏疼得厉害,她现在仿佛是个笑话,是师父说他不会弃她于不顾,是师父说他会想办法,也是师父说,让她去墨汧师叔那里,也是师父说,她和天下,只能委屈她。她不是不懂事,她知道天下苍生比她重要的多,重要千倍万倍,可是一定要这样才能拯救天下苍生吗?就算只有这样,师父为什么要给她承诺,她从前明明都放弃了,是师父去救了她,给了她承诺,如今又这样说。洛望泞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好,望泞知道了。”
洛望泞走进自己居住的归元殿偏殿,从前这里和归元殿的正殿和其他正殿没什么区别,庄严肃穆,透着一种清冷的感觉。四面雪白的殿墙和殿内寥寥无几的家具,一套简单的桌椅,桌上只放着一套薄胚的瓷器茶壶茶杯,一盏散发着柔和却明亮的光芒的冰雕一般的灯立于桌上,大的紫檀木大床简单地雕了兰花,散发出檀木特有的香味,天青色的薄被铺在上面。四周都收拾的很干净,却处处透着清冷寂静的气息。可现在,洛望泞拿起架子上云遥君从前送她的小玩意,这里充满了生气,连茶杯都换成了带着精致的花纹的茶杯。洛望泞一格格地将架子上摆着的物品收进乾坤袋,等她走了,这里就又会变成从前的样子,等待一个新主人住进来。那个新主人也许和泽明君一样冷,这里也许就会一直这样冷清下去了吧。洛望泞收着收着,摸到了一盏灯,“这盏灯,还是我刚来的时候摆在桌子上的灯,我不会灭,是你把他封印了,”洛望泞摸着灯的棱角,轻声说,“后来它就再没有亮起来过,连云遥君拿它都没有办法。”洛望泞说话的时候,她脖子上的长命锁闪了几下,像是赞同,又像是安慰。
“我刚来的时候,师父和我说,归元殿的书籍大都在另一处偏殿,我可以自行查看,若遇到疑难,可以去找他。”洛望泞一边将登收进乾坤袋,一边继续说,“那个时候他好像还不会做一个师父,宛筠和我说,她听见师父去找易先生,问他怎么当一个师父,怎么和徒弟相处。”
长命锁又闪了几下作为应答。
“可是现在师父不要我了。”洛望泞动作一顿,自言自语似的说,将屋内属于自己的物品一股脑收进乾坤袋,洛望泞还嫌不够,捏了诀,将屋内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
洛望泞离开缥缈峰的时候很果断,就像当年她只身来到苍玄府那样果断,就像她答应穆轻寒要在门内试炼拔得头筹那样果断。穆轻寒轻轻推开门,走到偏殿,偏殿的大门紧闭,穆轻寒将门推开,四面雪白的殿墙和殿内寥寥无几的家具,一套简单的桌椅,桌上只放着一套薄胚的瓷器茶壶茶杯,一盏散发着柔和却明亮的光芒的冰雕一般的灯立于桌上,大的紫檀木大床简单地雕了兰花,散发出檀木特有的香味,天青色的薄被铺在上面。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她走得倒是干净,一丝痕迹也没留下。”穆轻寒苦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洛望泞理直气壮地推开顾墨汧的房门的时候,顾墨汧正拿着一卷竹简窝在塌上,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睛深邃有神,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眉毛浓密,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扇子一样的阴影,听到响动,顾墨汧抬头朝来人笑了笑,“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师父不要我了。我现在无处可去,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就回西洛了。”洛望泞站在房门外,一副你要是不收留我,我连房门都不进直接就走的样子。
“收收收,明明是我收留你,怎么你看起来比较像大爷。”顾墨汧了然,并没有多问,无奈地将竹简放下,站了起来,“不过先说好,我这地方有效又破,可没有师兄那里宽敞。”顾墨汧给洛望泞安排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他的住处是个院子,并不像穆轻寒是门主,徐元洲是长老,有自己的大殿。
洛望泞倒不嫌弃,四处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从乾坤袋中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摆在合适的位置上,洛望泞头也不回地说道,“对了,你不是管门内的事务吗?怎么这么清闲?”她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竹简上刻的题目竟是一本游记。
“如今有了致远,我自然乐得轻松,从前不知道做甩手掌柜的好处,如今总算懂得师兄的快乐了。”顾墨汧调皮地眨了眨眼。
“你也不怕致远师叔听了冲到你这里,把你的小院子给拆了。”洛望泞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这小院子如今也有你一份,若是致远来拆房子,你也无处可去。”顾墨汧得意地说道,“你不说,我不说,致远不会知道的。”
“致远师叔若是把你房子拆了,我当然是去宛筠那里住。”洛望泞笑着说,“实在不济,仙居殿我也住过一段时间,元洲总不能把我赶出去吧?”
“你刚才还说无处可去呢。”顾墨汧撇了撇嘴。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洛望泞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回头冲他一笑,“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去找宛筠的时候也这么说。”
“我知道了,你先来我这里,肯定是因为我这里离缥缈峰比较近。”顾墨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都被你发现了。”洛望泞一点也不心虚地答道。手下一动,一个飞镖朝顾墨汧的方向飞去。
“这飞镖你怎么也有。”顾墨汧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看见飞镖又顺着原来的轨迹回到了洛望泞手上,在洛望泞指尖旋转,诧异地问道。
“云遥君从前给我的。”洛望泞随口应道,将飞镖放在了架子上。
“师叔对你倒是挺好的。”顾墨汧感慨,其实好像所有人都对洛望泞挺好的,洛望泞性格温和,又透着活泼,虽然看起来活泼好动,大大咧咧,内心却极为细腻,仿佛所有人都愿意做她的朋友,哦,除了沈慕阮。
“嗯。”洛望泞点头,“可能是因为我和徐长老一样,魂魄都不完整吧。”
“的确可能有这个原因,你和花萼相处得好,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顾墨汧耸了耸肩。
洛望泞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对了,我之前说的话,还作数。”顾墨汧倚在门框上看着洛望泞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他指的是他说要做洛望泞徒弟的事。
“我知道了。”洛望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倒是有点搞笑,当年顾墨汧的徒弟如今变成了穆轻寒的徒弟,穆轻寒的徒弟说不定又要变成顾墨汧的徒弟。虽然不知道沈慕阮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泽明君的徒弟,看沈慕阮的样子,好像不仅仅是因为泽明君是上仙。像听风谷有可以运用浮沉珠的力量的法术,逸剑阁与苍玄府,听风谷并称,一定也有它自己独特的法术,比如那招很厉害的万剑归宗,沈慕阮愿意跑到苍玄府做泽明君的徒弟,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洛望泞总局的沈慕阮从她进入苍玄府的第一天起就对她有敌意,可她自问在门内试炼成为对手前,她应该并没有招惹过沈慕阮。对了,在她因为若若的事,缩在房间里的时候,沈慕阮好像和她说了什么话,她说……“你每次都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像谁欺负你了似的。让所有人都来关心你,在乎你。”
每次?她们从前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