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南宫颖正在一个小包子铺吃包子,忽然一个声音从身旁响起,“公主殿下?”
南宫颖口里的包子噎了一下,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放下钱,离开了。
南宣皇宫,御书房内,南宫若正握着小皇帝的手练字,小皇帝原是南宣国的宗室,尚在襁褓之中,就成了成王的傀儡。练完一张字,南宫若松开了手里的小手,拿过一旁放着的打湿了的丝帛给小皇帝擦了擦被墨染黑的小手,温和地问道,“阿策,你有什么心事吗?”
“皇姑姑,朕听说,北昭和东陵的军队,已经到了边境了。”南宫策皱着秀气的眉毛,奶声奶气地说道。
“成王把持朝政多年,朝廷买官贪污之事盛行,朝廷无可用之臣,国库又多有亏空,”南宫若垂眸,“皇姑姑也没有办法了。”
“那他们会打到昭乾殿来吗?”小皇帝害怕地问,“朕昨天看见宫里有几个伺候朕的宫女正打包行李呢。”
“如果,皇姑姑是说如果,”南宫若在小皇帝面前蹲了下来,拉着他的手问,“阿策,如果,他们打到建平来,阿策会害怕吗?”
“害怕。”南宫策小声说,大大的杏眸里满是泪水。
南宫若叹了口气,将小皇帝揽进怀里,“阿策不怕,皇姑姑在呢,皇姑姑一直陪着阿策。”
忽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长公主,中央军统领韩将军到了。”
“请他进来。”南宫若给南宫策擦了擦眼泪,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参见皇上,参见长公主。”
“韩将军有什么事吗?”南宫若冲他笑笑。
“微臣今日在巡防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殿下,现在想想,又好像是看错了。”南宫策想了想说。
“是吗?”南宫若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笑了笑说,“本宫也觉得是将军看错了。将军为南宣都城安宁,日日巡防,实在是辛苦。”
“微臣不敢居功。”
待韩将军的身影消失在帷帘后面,南宫若召来一个暗卫,“派人在建平城内,找和本宫长相相似的年轻女子,她武功不错,多派些人手。”
入夜,南宫颖甩开跟在身后的暗卫,躲进了一个小巷子,隐约听见了谢庭芝的声音。
“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明日,我想进宫去找她。”
“兄长一个人去吗?”谢庭树略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阿颖。”南宫若一袭织金长裙,从襦衣到宽边外衫,从长裙到珠鞋全都绣满了暗红色的凤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宫颖,“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有好久了吧?只是这次,我们却换过来了。”
“那一夜宫变,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后来成王告诉我,你为了活命,去了北昭。这么多年,你活在敌国的温柔乡里,可有一刻想过我这个妹妹吗?”南宫颖仰着头,嘲讽地问。
“你是我的妹妹,却当了杀父仇人,还和他一同害我,”南宫若冷笑,“我倒宁愿,我的妹妹,南宫颖,已经死在那场宫变里了。”说完,南宫若转身便要离开,刚要跨过门槛,身后传来南宫颖的哭喊。
“我当年,是为了你才活下来的。”南宫颖大喊,眼泪不断地划过脸颊,“当年的情况,我只有成为成王的走狗,才能活下来,来能见到你。”
南宫颖的脚步顿了顿,垂眸,“可你不该失了本心。”说完,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早朝——
大臣议论纷纷,一些胆小之辈不知何时早已逃之夭夭。主站一方的大臣越发势弱,面上都显露出疲惫的神色。
“长公主殿下,北昭国和东陵国的人已经攻到建平城外了,您,带着陛下先逃吧。”丞相担忧道。
南宫若拉着小皇帝的手,摇了摇头,“王大人,本宫年纪尚轻,却也明白,外面的南宣士兵是在为南宣而战,为陛下和本宫而战,本宫和陛下,如何能在此时逃走。
下了朝,南宫若照例和小皇帝去了御书房,南宫若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开了的红梅,忽然想到她曾挂在谢府梅林里的鸳鸯荷包,多可笑,当年的她只有两个愿望,阿颖平安顺遂,谢庭芝……如今,她的妹妹成了杀父仇人的棋子,她喜欢的那个人带兵兵临城下。
“放她走吧,告诉她,不要再回来了。”
承欢殿——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
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
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南宫若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口如含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袭月白的的长裙上绣着如云似霞的梅花,银色和蓝色的丝线合成一股,在腰间勾出双排祥云,显出她纤腰如柳。一个简简单单的流苏发髻,斜斜插了支翅银梅花簪,腮边落下两缕细细的发丝,更添她一份柔婉的丽色。良久,她轻声问身边的侍女,“好看吗?”
“长公主自然是好看的。”
谢庭芝跟着小太监进了承欢殿的偏殿,隔着珠帘,看着珠帘那边身姿绰约的白色倩影,笑道,“若若,这么多年,你也算大仇得报,恭喜。”
“北昭二十万铁骑压境,这就是你送来的贺礼吗?”南宫若望着珠帘的另一边。
“一月未见,你怎么变得如此生疏?”谢庭芝轻笑,“东陵国对南宣虎视眈眈,没有这二十万铁骑,我如何和他们谈条件。”
“你们……”南宫若想问些什么,却觉得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我们。”谢庭芝摇头。
“我们……”南宫若苦笑,哪里来的我们。
“当年你给我写的情书,不小心被水打湿了,你还能再抄一遍给我们?”谢庭芝笑着问。
“原来,你看见了。”南宫若一愣,原来他早就知道。
“拟一份降书给我。”谢庭芝笑着上前,穿过珠帘去拉她的手。
“你根本不是我父亲的什么知交好友。”南宫若抽回自己的手,看着那双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回忆里的双眸。
“我不是。”谢庭芝点头。
“你只是再利用我。”南宫若看着他的眼睛说,自欺欺人地想努力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这么说,你不愿意?”谢庭芝挑眉。
“我踏着鲜血走到这个位置,最后还是为你做了嫁衣。你说,想报仇,要我自己拿起匕首,结果,却是你拿着我这把匕首,打开了南宣的皇城。”南宫若笑着说,眼泪却不停地滴落在月白色的衣襟上。
“我以为,我们的感情,不至于此。”谢庭芝叹了口气道。
“是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你一直觉得把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想,当年你算计于我的时候,应该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