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会的尾声,太医被匆匆召去了玉乾阁。
园子里,不明所以的人开始惊慌:“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旁边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夜半,整个行宫依旧灯火辉煌。
破晓时分,玉乾阁终于安静下来。
阿七去传旨——
因水土不服,皇上身体抱恙,每日所有公文皆由近侍送至玉乾阁。
皇后娘娘彻夜衣不解带照顾皇上,又受了惊吓,后宫事宜暂由女官处理,每日将汇总送至玉乾阁……
杂七杂八的事,安排了好一通。
距行宫一里外。
清晨的风,带着山间独有的花草清新。
吹在脸上,凉凉的,舒服极了。
五匹高头大马,正沐着朝阳,低头在路边吃草。
马腿又粗又壮,晨光里,马儿毛发又顺又亮,薄薄的皮肤之下,血管和筋脉清晰可见。
一看,就特能跑。
“不错不错。”元杳笑眯眯道:“这马,一看就是西丘和北狄的混血马儿。”
云潺闻言,问:“你确定要独自骑?”
“确定!”元杳眼神又黑又亮。
云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那便依你吧。”
成亲后,元杳时不时暗搓搓练骑马,方便溜出去玩儿,他倒是不担心。
而且,在他耐心的教授之下,她的轻功尚可。
即便是马不受控了,她也能施展轻功自救。
更何况,不是有他在么?
残风破月他们也都在……
元杳穿着银白色锦衣,腰间挂着云潺送的玉坠,连头发也束成了男子发型,整个人清爽明媚,像从小娇养的世家小公子。
她拿着舅舅驾崩时破月送她的玄铁折扇,漂亮地转了一圈,挑眉道:“云潺,残风破月,势如破竹,出发啦!”
一手抓了缰绳,轻巧一跃,就跃上了马背。
云潺眼皮跳了跳:“杳儿,慢些。”
元杳骑在马上,衣袍和长发随风飘起。
她笑得眉眼生辉:“去见他们,怎么能慢呀?上马,该出发啦!”
云潺逆光瞧着她,心里一片柔软:“好。”
元杳将折扇收好,朝着大齐的方向,紧握缰绳,声音清脆有劲:“驾!”
马儿嘶鸣了一声,迈着长腿飞奔。
眨眼,就跑出去很远。
云潺轻笑了一声,翻身上马:“出发!”
八匹马,朝着大齐的方向狂奔而去。
路上,残风汇报道:“属下已经安排妥当,每到一城,便可更换一批马。”
云潺点头:“师叔辛苦了。”
“我也辛苦。”破月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云潺骑在马背上,转头轻笑:“嗯,小师叔也辛苦了。”
“嗯。”破月冷冰冰道:“毕竟,十万两的银票,也挺重的。”
云潺失笑。
此行,他们带了不少银子。
除了银子外,还带了些换洗的衣物,以及给姜承琰的女儿带的礼物……
前方,元杳转头:“破月呀,这些年,你每年花掉的银子,都快赶上我了吧?”
破月:“……”
他抿唇道:“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了?”元杳放慢了些马速。
她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比划道:“其实,我大致有算过一下,这些年,千华宫中,除了爹爹和我,你的花销最大了。
做衣服的布料,全都要用最好的,不慎擦了一点毛边起来,就整件扔掉。
在暗卫营时,每件外袍都暗搓搓用磨砂银丝绣暗纹,每个小细节都特别精致……
啧啧,我的裙子都没你的漂亮。”
破月:“……”
他情不自禁地拉了拉袍摆,稍微挡了一下。
挡了之后,他才看向元杳:“怎么可能?你是郡主,我是暗卫,我花的银子,怎么可能有你花的多?”
“噢,是吗?”元杳惬意悠闲地问。
“难道不是么?”破月反问回去。
“啧啧……”元杳拿出折扇,一边扇风,一边道:“听说,在大齐那些年,你的师兄们经常给你零花钱呢。
又是买吃的,又是买衣服……
听说你小时候,我爹爹还抱过你呀?哭闹的时候,还哄过你?”
元杳自己都没察觉,她语气有点儿醋。
一说起这个,破月就来劲儿了。
他单手握着缰绳,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把瓜子,边嗑边道:“嗯,主上是抱过我。
不仅抱过,还哄我睡觉。
我小时候,他觉得我很可爱。
每次回京城,但凡有时间,都会让师父把我从暗卫营带回千华宫,然后奖励我许多吃的。”
虽然他声音冷冰冰的,但并不妨碍他很嘚瑟。
元杳:“……”
她好酸。
她酸不拉几地道:“一定是你小时候太黏我爹爹了。”
“毕竟主上长得好看,对我又温柔。”破月回她。
元杳:“……”
她更酸了。
一旁,残风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主上对破月,也没有多温柔……”
元杳闻言,眼睛一亮。
破月不满踢了残风一脚:“你好烦。”
残风也不躲,小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他淡淡笑道:“郡主有所不知,破月幼时,小小的一只,像个白面团子。
他一开口,就说叠音字……嘶……”
小腿上,又被踢了一脚。
破月瞪他:“不许说!”
残风冲他一笑。
元杳好奇极了。
她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下,兴奋地问:“残风残风,破月小时候,这么黏人的吗?”
云潺失笑:“杳儿,给小师叔留些许面子罢。”
破月脸都黑了。
有元杳撑腰,残风含笑道:“破月幼时,都是这般叫人的,譬如,师父父,师叔叔,师兄兄……”
元杳:“???”
她惊了。
天哪!
这是什么人间小可爱呀?
她小时候,怎么没学到这招?
白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团子,用小奶音说叠音词,得萌翻多少人呀?
如此,她还用得着费心思抱大腿?
往那儿一站,大腿都会乖乖送上门。
元杳看向脸色彻底黑透的破月,故意逗他:“破月月,你叫声‘郡主主’给我听听好不好呀?”
破月:“……”
破月近乎咬牙切齿道:“你会后悔的。”
“嗯?”元杳不明所以。
突然,他用力踢了马腹。
马儿吃痛,长长地嘶鸣了一声,迈着蹄子,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风中,传来破月的声音:“我去找师父师叔,自己去大齐吧你们……”
一人一马,背影消失在官道上。
“不好!”元杳拍了一下额头。
“怎么了?”云潺问。
元杳惊道:“银票和干粮,都在破月那里,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