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虚浮,慢慢走到她身边站定,“姑娘...姑娘...”
那姑娘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一笑:“你来了...”
她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竟然是她自己。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空,面前的景象断裂出了无数碎片,碎片向她飞来,却都擦着她身子而过,突然又一停,她眼前景象变成了那身穿白衣的自己在哭,嘴里哭喊着:“娘!爹!”
她记得这是她前世的场景,那时爹娘的死讯与楚国城破、皇族被杀的消息一道传来,她哭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也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她成日一身缟素,引来了睿王府上下不满,但是她却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不能自拔,更无瑕理会别人的风言风语。
直到第三天的夜里,楚裔浑身是伤的闯了进来,将染血的晏子令交到她手里,“郡主,长公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让我将晏子令交到你手里,这晏子令关系到楚国的宝藏,你万不可轻信他人...”
楚裔眼神飘忽,眼睛里有很多欲言又止,她那时却都没注意。
然后她的房门便被撞开了,柳慕寒站在门口,冷声呵斥她背着他与人私通,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肯相信。
他冷着脸让家仆捉拿楚裔,楚裔挥剑迎了上去,不久便有些体力不支起来,清绾急得乱了手脚,她冲到柳慕寒面前解释,他却怎么也不肯,楚裔上来将她拉入身后,一边挥剑迎敌。
楚裔身上本就有伤,此时体力不支,更是没一会儿就像个血人一样了,她看着楚裔,眼中的泪再次流了出来,这时,清漪不知从哪闪了出来,趁无人顾及柳慕寒,将匕首架在了柳慕寒的脖子上,柳慕寒突逢巨变,也是一愣,很快眼神冷却了下来。
清绾看着清漪的动作,她更是急坏了,“清漪,你不要做傻事!快放下匕首!”
清漪看着她眼中是怒,怒其不争,“小姐,你睁开眼看看清楚,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你!别再傻下去了!”
她自从嫁给他以后,他对她表面爱护,实则冰冷、从不放在心上,她即便再傻,又如何感觉不出?
只是她太傻,每日骗自己,骗的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编织的谎言。
她流着泪对清漪说:“清漪,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我已经失去了芊羽,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清漪眼眶一热,觉得欣慰,小姐傻了这么久,终于清醒了。
她也想跟小姐一起离开这里,但是她太清楚自己现在这么做的下场了,她没有答应,只是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对柳慕寒说:“让他们住手,退后五十米!”
柳慕寒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你拿刀的手如果能再稳一些,或许我会答应你!”
倏儿,他转向众家仆:“你们不许退,把他们两个给我抓住!”
清漪没想到柳慕寒匕首加身也不动分毫,她有些慌了神,柳慕寒感到她思绪乱了一下,他眼疾手快,一掌拍到她胫骨上,她大腿骨断裂,一口血喷出,然后应声倒下。
清绾想冲到她身边,楚裔拉住了她,两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柳慕寒不知从哪接过一柄钢剑,将那柄从背后刺入了她的后心,将她钉在了地面上。
清漪口中、伤口处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她用尽全力也没能将剑从地面拔出来,她费力地看着清绾,用唇语说了一句:小姐,保重!
然后带着一丝浅笑闭上了眼睛。
清绾五内俱焚,楚裔拼命拉住她,斥责道:“你不要冲动!你要让她白死吗?”
她浑身一震,没再往那冲,只是闭了闭眼,看着柳慕寒的眼中也带了仇恨。
她老实的站到楚裔身后,一言不发跟着他边打边往外冲,楚裔身上渐渐布满了伤,她知道是她拖累了楚裔,再这样下去,或许两个人谁也走不了。
她快速在心中做了抉择,她退后了两步,楚裔一愣,转头看她,她说:“你带着我是逃不出去的!你快走!”
楚裔并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她那双决绝的眼睛的时候什么也说不出了。
楚裔深深看了她一眼,抿紧唇跃了出去。
柳慕寒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好想踩在她破碎的心上,就在她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一巴掌狠狠落到了她的脸颊上,她嘴角渗出了血,半边脸都麻木了。
接着她被关进了地牢,她看见了花枝招展的阮奚妧,她知道了一切,她也死了。
镜头一闪,她又看见了一些她前世不知道的事情。
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披着披风,漏夜走进了府里,在书房跟自己爹娘在说什么,她屏息去听,却一觉也听不清。
她想跟爹娘说话,他们也好想看不见她。
她心焦急了,那披风男人已转身离去,她无奈之下只好跟在男人身后,只见他穿街过巷,闪进了一条小巷子,趁四下无人,他敲响了一个后门。
他走了进去,她也跟在后面,她跟着他走到了书房,门里等着他的居然是阮彦,男人向阮彦行礼说着什么,阮彦本安静的停着,这时站起身来,一脸开怀去拍他的肩膀。
她仍旧听不见两人说的什么,但是她却有一丝诡异的感觉。
两人又说了很多,最后那人走出了阮彦府中,消失了。
她四处张望,遍寻不到他的踪迹。
镜头再次一闪,她眼前再次变了场景。
是楚国皇宫,皇帝听闻阮彦禀告,然后震怒的一拍桌子,阮彦又说了什么,皇帝提起笔来,大笔一挥,在绢黄的布上写了什么,然后将圣旨扔到了地上。
荣海立刻去捡,她去看那个圣旨,上面竟然是写着沈迟夫妇通敌卖国,判以腰斩之刑。
清绾转身快速跑回府中,遍寻整个府邸也不见爹娘,最终她终于在自己的房里找到了两人。
她泪流满面,她焦急的对两人说快离开,快走,但是任凭她喊破了嗓子爹娘也听不见。
最终荣海带着御前侍卫将两人带走,两人对视一眼,没做任何反抗,平静地跟着走了。
两人被架在菜市口的刑台上,两人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受了死。
她救不了他们,只能站在他们身后哭的歇斯底里,她却看见了台下一角披风,以及人群背后披风里的那张脸,她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那披风下的人脸,竟然是魏城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