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素服坐于囚室,心里平静到了极点,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虽然她置身囚室,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也没有人提审她,也没有人探望她,她只静静的呆在囚室,囚室上方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户,可以看见一些方面的景象。
狱卒也不敢怠慢她,给了她一方小几,一个棋盘,还有一本杂书。
她时而看看书,时而自己左手与右手对弈,时而只是看着小窗外的风景,听听鸟鸣,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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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们对冰心晶蛊毫无招架,贤妃情况不容乐观,她的身子一寸寸冰冷下去,皇帝就在她身边,握着她冰冷的手,看着她苍白的面孔。
她柔柔的,展开一个笑容,“皇上,其实臣妾是开心的,虽然时日无多,但却是臣妾最快活的时光了...”
皇帝不明所以,但想想她是为了自己才如此,遂温柔的斥道:“别胡说,你会没事的...”
贤妃甜甜的笑了,仿佛陷入了回忆里,虚弱的继续说道,“皇上,您让臣妾说完吧...”
见皇帝点点头,她才又开口,“臣妾十六岁时在宫宴之中初见皇上,一见倾心,彼时,皇上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而我又很庆幸皇上不得先帝宠爱,生母卑微,因为那样我才能配得上当时的皇上,因为我也只是我爹的小妾生的...后来,我跪在祠堂求了我爹三天三夜,他才答应将我送入皇上府中成为侍妾...”
她说着打了个哆嗦,咳嗽两声,皇帝急忙想劝她别说了,好好休息休息,她摇摇头,继续道:“我知道爹爹不愿意,也是皇上当时的不得宠,爹爹明白嫁出女儿就是将宝押在谁的身上,爹爹自然看不上不得宠的皇六子,十分欣赏当时风头一时无两的皇十子,皇十子母妃是前朝定国公之女,家世显赫,十皇子也是文韬武略,是个良配,所以爹爹更看好大女儿与十皇子,即便将我嫁给了皇上,也是打算当作弃子,再不理会了...”
她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用“我”,而非“臣妾”,似乎变回了那个笑容恬静的少女。
“可是我却知道,皇上何其用功,三更就已晨起,习武读书,隐忍到了极点,我心疼,越发深陷,皇上待我也是极好的,自我入府,我们俩朝夕相伴,当皇上登机后,虽然后宫妃嫔众多,皇上也依然记得我,甚至在淑妃入宫之前,皇上最喜欢待在我宫里...”
说到这,她语气一变,一下开始有些哀怨起来,“可是自从淑妃进宫开始,皇上不再来我这里,淑妃几乎成了这后宫女人的眼中钉,我不以为然,我一直以为皇上只是贪新鲜,并未忘记我,可是...我错了,她太美了,我开始感慨,年华易逝...皇上,如今您又在我身边了,日夜陪着我,我不知道有多么开心...”
说着她微笑起来,皇帝听她一番话,最终只剩叹息,哎,自己到底是辜负了这个女人,他怜惜的说:“朕从来不曾忘记你,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朕会再像以前一样经常陪着你...”
贤妃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越发温柔,眼中对他的不舍、爱意,让皇帝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贤妃却突然摇摇头,“皇上,臣妾时日不多了,在此时能听到皇上这些话,臣妾也死而无憾了,臣妾只求皇上善待我的孩子...”
皇帝也点头应允了。
贤妃身体越来越冷,她逐渐开始发起抖来,到最后竟然如筛糠一般,她渐渐说不出话来,连脸上睫毛上,也开始结了霜,她困难的吐出一个字:“冷...”
皇帝恼怒,厉声喊叫宫人:“快生碳!还愣着做什么!”
宫人们原都沉浸在主子中毒将死的悲痛之中,此事听皇帝如此说,连忙散开生起炭炉,没一会宫里就逐渐热了起来,可是对于贤妃却并不管用,她抖的情况并没有缓解,仍然一直喊冷。
皇帝最终命人拿来数条被子盖在贤妃身上,紧紧裹着她。
但似乎都没什么作用,渐渐的她的气息越来越低,只睁着眼紧紧的衔着皇帝的脸,又似乎透过皇帝在回忆什么,她的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渐渐的声息渐匿,闭上了双眼。
皇帝一惊,将手指缓缓放入贤妃鼻子下面,闭了闭眼,沉声道:“贤妃薨了。”
宫人皆是一惊,纷纷跪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一起给贤妃磕头。
皇帝隔了半晌才站起身,一甩衣袖,沉痛的离去,不再停留片刻。
荣海接管了所有事物,为贤妃打点后事,七皇子和九皇子两人匆匆赶到,两人扑到贤妃床边,痛呼:“母妃...”
但任凭两人再怎么呼喊,贤妃也没有再睁开眼,再没能如往日一般摸摸二人的额头,慈爱的看着二人。
两兄弟看着荣海在一侧吩咐众人打点后事,却丝毫没有反应。
渐渐的,两人拳头越握越紧,低下头去,为贤妃整理遗容。
打开层层紧裹的被子,贤妃的身上竟然结了冰,冰在炭炉烘烤之下,又化成水,但源源不断的有冷气从她身体里散出,两人出乎意料,没想到母妃竟受了这么大的折磨。
贤妃的薨逝传了出去,七皇子和九皇子披麻戴孝守在灵前,为贤妃守灵。
贤妃的死也传入了清绾耳中,清绾却觉得怪异,书中明明写到,中了冰心晶蛊的人,蛊虫在身体中埋藏的时间会很长,发作起来也并非暴毙。
而是长达三月至半年之久,初时会像伤寒之症一般,大夫也多诊断为伤寒,但逐渐会越来越寒,死时无声无息。
只会以为寒邪入体,病死。
但贤妃却两日之间就暴毙身亡,清绾奇怪极了。
正奇怪间,牢房门打开,竟是七皇子来了,清绾奇怪,这七皇子怎么来了?
“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殿下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七皇子在门内站定,细细打量她和她身前的摆设,缓缓说道:“灵鸳郡主果然非同凡响,身处陋室,还如此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