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翎,现在有事要你去办。”清绾转身吩咐乐翎。
乐翎恭敬行礼,“听凭郡主吩咐。”
清绾心想,自己虽与魏城璧达成交易,但是毕竟魏城璧跟自己身份对立,也不能全然相信,“乐翎,我身份不便,所以需要你去做,我这里有五千两,你去帮我买几家店铺,以后用做传递情报之所。”说着将一张五千两的通元宝钞放在桌上。(五千两的通元宝钞等同于五千两银元)
乐翎见清绾如此信任自己,心中不由惊诧,这位郡主真不知是心无城府还是手段高明,拿起银票,谨慎道:“郡主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清绾再三嘱咐:“店铺不必太大,但是位置需极佳,往来客人多,酒楼茶馆皆可,你斟酌着办。”
乐翎领命离去。
清漪担忧:“小姐,这个乐翎,为人、底细我们一概不知,您就将这么大笔钱交给他,难道您就不担忧?”
清绾见芊羽、清漪二人忧心忡忡,安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乐翎是魏城璧的人,魏城璧既已与我合作,若是乐翎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我都可以找魏城璧算账,想来他也不敢。”
清绾拉住二人的手,轻抚几下,“再说,魏城璧敌我难辨,我也不会事事都交予乐翎去办,只是现在买店铺是抛头露面之事,我们三人都不方便,我身旁也确实无人可用,等买店铺的事了,我就让他回去卿娘那里。”
二人点点头,清绾坐下,头脑一动,盘算片刻,心中已有计较,当下有两件事需要紧急去办。
第一,是今天在潇湘馆偷听到的盐帮之事,盐一向是由官府统一开采贩卖的,但是由于盐的利润太高,逐渐开始有人铤而走险,打通官府,私采盐矿,走私牟利,私盐大多由水上运输,分东西两路运送至全国各地,水路运输成本低,且比陆路时间短,饶是如此私盐利润仍比官盐利润高出数十倍,由此,盐帮也应运而生。
而今天所听到的盐帮运私盐的船竟在淮扬城与一画舫相撞,以致画舫上梅隐嫡子落水,无辜淹死,清绾总觉得此事蹊跷,带着意思阴谋的味道,必要着人去查探究竟,但是这事不能让乐翎去做,虽然潇湘馆是魏城璧的,此事或许已经传入他耳中,但是若让乐翎去做,只怕结果终究难料。
还是让自己人去做,但是自己手中除了两个丫头,再无人用,这时她心中已有一个适合人选…
第二,自己若要行事,需要人手,只听命于自己的人手,但是自己前世今生在楚国时日不够,根基不深,此时到哪去找可用之人呢,清绾想到这点,头疼不已。
恍惚之间,清绾想起前世自己初嫁之时发生的一件事,一件轰动一时的命案。
邺城城郊五十里的南溪村,有一寡妇名白淡如,孀居多年,如今已到了知天命之年。
二十年前丈夫染上痨病,撒手人寰,留下一双年老的父母和一个年幼的儿子,她一届寡妇,又身无长物,家中唯有丈夫留下的十亩地。
为供养病弱的公婆和膝下幼子,白淡如万般无奈之下,瞒着公婆儿子,在家中做起了暗娼,靠皮肉赚取微薄的银钱。
赚来的钱一点点积攒下来,家中的田地也有了银两雇人耕种,日子逐渐微微好转了起来,但也仅够一家四口吃穿用度,家境仍是十分贫寒。
白淡如的暗娼生意一做就做了五六年,有了些微积蓄之后,白淡如从了良,但是这时公婆身体急转直下,积蓄也都给公婆治病所用,所剩无几,公婆临终之前,道出其实早已知晓白淡如做的事,深感委屈了她,流着泪感谢了她为老两口及孙子所做的一切,就双双离世,白淡如将公婆合葬在丈夫身旁,独自抚养儿子长大。
时间一晃过了十多年,白淡如的儿子江弋,也一晃到了二十六岁,但由于家境贫寒,江弋至今未娶,江弋在城内一户大户人家做工,竟与府上千金相恋。
千金有一未婚夫,乃是邺城府尹莫凌表兄王怀石家的公子,王公子纨绔无才,千金想要悔婚,爹娘见江弋身份低下,家境贫寒,不肯将女儿下嫁给他,不同意解除婚约,江弋二人就想私奔,岂料被当场抓住,江弋被打个半死,王公子已江弋性命相胁逼千金嫁给自己,岂料婚礼当夜,王公子百般鞭打折磨,强暴了千金,千金不堪受辱竟悬梁自尽。
王公子气急败坏,一面将江弋私下关押,日日行刑折磨,另一面着家中护院兵丁到其家中,夺其田产,争夺过程中竟致白淡如头撞于墙,气绝身亡,江弋后来得知,心爱之人身死,母亲一生为己受尽苦楚,又被人害死,江弋义愤填膺,竟在深夜潜入王家,将王公子一刀毙命。
第二日早上,家中仆人发现王公子死于自己房中,身首异处,家人大惊,将此事禀告邺城府尹,誓要捉拿真凶,两日后于两座孤坟前抓住江弋,此时江弋刚刚将白淡如与丈夫合葬完毕,江弋心如死灰,没有任何反抗就束手就擒。
江弋供认不讳,被判十日后午门问斩,此案在三国之中引起过一片议论,百姓纷纷为江弋求情,觉得江弋至孝至诚,不该问斩,但是国法难容,江弋终究难逃一死。
清绾前世听闻此事之时,只觉得同情江弋,他不该死,却无能为力,这一世,或许可以救下他一命。
清绾从记忆中回过神,心中一算,此时恐怕是刚刚案发之时,急忙吩咐清漪:“清漪,你现在替我去打听一个人,他叫江弋,此时应该关押在刑部大牢,你去探听一下,他具体关押何处?何时行刑?”
清漪不明所以,疑惑不解:“小姐,这个江弋是谁呀?”
清绾给她讲了江弋的故事,清漪和芊羽二人听过不禁潸然泪下,芊羽怒声道:“这王家公子该死,江弋的母亲太无辜了,一生辛苦,到老了还不得善终。”
清漪连忙擦干眼泪,“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去打听。”大步流星出了门。
清绾见芊羽满面眼泪,体贴的替她擦了,轻声细语道:“傻丫头,我会救出江弋的。”
芊羽相信自己家小姐的承诺,用力点头,清绾还有事要做,哄道:“好了,别哭了,跟我去给娘亲请安。”
芊羽忙擦干眼泪,跟在清绾身后。
楚鸾飞正在房中绣着一副绣屏,怜惜在一旁伺候针黹物什,清绾进来,见娘亲正在刺绣,夕阳余晖倾洒,像是一幅画一样。
清绾喊了一声,“娘”,楚鸾飞抬起头,见到清绾,忙放下针黹,慈爱的笑了,向着清绾招手,“来,到娘身边来。”
清绾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手,坐在她身侧,楚鸾飞笑着说,“怎么感觉我的绾儿又长大了…”
楚鸾飞不知这句话在清绾的心里竟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样,在她心中造成多大的震动,清绾眼泪就要冲出眼眶,清绾死死抑住眼泪,“娘又逗女儿,女儿都这么大了,哪里还会再长大。”
“好了,不逗你了,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