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御书房就见太子、恭亲王,还有官家余家的人都来了。
倒是来得齐全,卫渡远不无讽刺地想道。
还是余家当家余大人先开了口:“陛下,是罪臣管教无方,罪臣无话可说,也不求陛下轻饶,只是还望陛下饶了罪臣那大逆不道之女。”
说着,竟还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然后又是一个叩首:“罪臣之女到底是待嫁的女子,罪臣实不敢再让她抛头『露』面惊扰圣驾了,就由罪臣一力承担此次罪责吧陛下。”
这番话说得还真像是个巴心巴肝为了子女担起所有罪责的慈父!
只是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自己女儿要去和亲了,和亲对象还是大昱最为强大的属国大漠,若是真让这事儿传了出去这不是落了大漠的面子吗?
岂止落了大漠的面子,大昱的面子也是『荡』然无存。如今大昱同大漠的关系本就不比先前牢靠,再来这一出只怕会让大漠心生间隙,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明白就算这事闹到皇上跟前皇上也不会在这关头对余家怎样,不过给皇上徒添一桩糟心事罢了!
只是此事已然闹大,皇上不能一点反应也无,不然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毕竟卫磐征战沙场多年,又手握兵权,在将士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同。
况且现今北边匈奴也是蠢蠢欲动,到时候卫磐定然是要重返沙场的,卫渡远在军中谋职已久他也不可能扣着人在京城不放,到时候他又如何能安心将兵权交于他们两父子?
这般想着,皇上更是气愤了,将桌案上参余大人的奏折全摔在了他身上。
“看看你养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事儿,你当然该承担此次的罪责。明明不过一点事,闹得这般大个阵仗,你还该好好给镇北将军府一个交代。”
卫渡远心中冷笑,皇上这是摆明了只打算象征『性』地罚一罚那余大人就完了,至于余妙音,更是不打算追究了,最主要的是这皇上还想他们将军府端出个顾大局臣子的模样来,主动将这事给了了。
余大人心里也门儿清,在这种紧要关头出这档子事,皇上自然是会生气的,要说真把他们余府怎样倒也不至于,可到底会失去一段儿时间皇上的宠信。
皇上这会子这般说不就是打算大事化事化了嘛,可皇上没让他站起来他就只能这般跪着赔礼了。虽说心有不甘,可为着余家他今儿必须放低姿态。
“卫将军,是女无知,竟是让她铸成大错。是女不知事,竟敢同锦瑟开这般玩笑,我今儿在这儿替女赔礼了。”
卫磐却是没有开口的打算,就这般直直地看着余大人,看着他脸『色』变得僵硬,看着他作揖的手愈发不得力。
余大人只觉自己的面儿更是挂不住了,他现今只恨不得打自己那任『性』跋扈的女儿两耳刮了。还有这镇北将军府,他迟早有一天会将这笔账给讨回来的。
太子乐意看见镇北将军府和余家闹得不可开交,更乐得恭亲王两边为难,他只站在那儿看戏便是。
至于自己手下,这次办事虽然不够利落,但结果还是他想要的,只是那群黑衣人要真死了才好。
恭亲王现今还真是不好过,一边是他的人,一边是雪梅给他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可他是什么都不能做。
大伙儿心里都清楚余大人这话里有话,是在说将军府的人题大做了,更是说不全是余妙音的错,卫磐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还真就一直没动。
卫渡远瞟了眼坐在上位的皇上,脸『色』不知有多难看,要真由着自己父亲这样下去,皇上只怕对将军府会心生不满,更会怀疑他们镇北将军府的忠心。
到底还是他先开口道:“余大人严重了,都是为人父母的,我爹现今担忧着贱内,心情不大好,还望见谅。”
卫渡远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整个身子却是僵着的,在锦瑟的事儿能让他退步至此已然是极限了,若是不这般克制着,他还真怕自己说出个什么话来害了将军府。
卫磐也不是没个顾忌的人,虽心有愤愤,到底还是松了自己的双拳,回了一个礼。
“锦瑟可怜,自失了母亲,在我们家不论是公主还是我都将她当成个女儿,相信余大人能体谅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情,余大人莫要介意。既如此……便罢了!”
要真让卫磐说什么是两人打闹的场面话他还真不愿说出口。
最后,这余大人不过是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再自回府上思过一个月罢了!至于余妙音,只说在去和亲前再不能出门。
除此以外,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能再提,更不能再鹰漠王子面前提及。
卫渡远只能在心中一个劲儿地对这余大人鼓掌,好,还真是好,这马屁拍的还真好,算盘更是打得响,是屁大点事儿都没有。
至于那群黑衣人的事儿皇上全程是提也没提,当从未发生过般,到这儿也就算了了。
皇上遣走了旁的人,只留下卫磐和卫渡远,大抵的意思便是说自己此番不过是无奈之举,让他们顾全大局。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安抚人心的话罢了!
卫渡远没耐心听,卫磐在这儿倒也轮不到他说个什么,只负责在一旁做出个恭敬的样子便好。
不过,皇上最后到底是说了句中听的,会派朝廷的人追查余锦瑟的下落,一定将人给找到。
出了御书房卫渡远的心中倒是舒畅了几分,要让他不继续追查下去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他心底的那道坎儿是迈不过了。
皇上此番作为怕是知道黑衣人是哪方人马的,会是哪方的人呢,太子的?可他要利用将军府的兵权,要是他真伤了锦瑟,将军府还不得同他心存芥蒂?
可若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当今朝堂就只有恭亲王和太子的势力斗得凶猛,而这般闹一场受益最大的还是他,最主要的是他的确存有利用锦瑟之心。
卫渡远的眼神冷如刀子,要是这事儿真跟太子有关他镇北将军府到底会不会再继续支持他还另说。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拿到证据,若是旁人,将军府同太子反目就是他乐见其成的,到时候岂不便宜了他人?
不过,要真是旁人,那这人的城府还真不是一般的深,竟将朝中几方最大的势力都算计进来了。
昱弘和瞧着余锦瑟这副模样知道是不能耽搁了,再耽搁只怕人都要烧傻了,到时候这世间可就少了一大乐子了,多无趣啊!
这般想着,他当即就吩咐了他这别院中的下人去外面请个大夫来。
看了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感慨一句:“要是你一直这般安静下去倒也不错。”
话罢,他便也不再守着人去旁的院子沐浴换衣去了。
等昱弘和拾掇好自己来瞧余锦瑟的时候大夫已经来了,把完脉,大夫便一副庆幸的口吻道:“还好请大夫及时,若再晚些不定人就烧傻了,再严重些人不定就没了。”
昱弘和看了眼躺在床上烧得一脸通红的人,就见她嘴里似又在念叨什么,他忙附耳去听,一声‘渡远’刺耳得很。
他直起身,冷冷看着还在不断呓语的锦瑟,良久,他似笑非笑道:“或许还真该将你烧傻了才好。”
满屋之人皆惊,可谁都不敢说什么。
昱弘和视线扫着屋里的一切,似是在寻找能令他逗趣的东西,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颤着手写『药』方的大夫上。
他也不出声阻止,只饶有兴味地瞧着,欣赏着他的害怕,见这人写完了,才挑眉问道:“你怕我?”
那大夫知晓这别院中住的人可不一般,听他这般问了当下就吓得双腿发软跪了下来,嘴里一个劲儿地求饶道:“不不不,我怎么敢怕公子,我……”
昱弘和漫不经心地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去煎『药』啊!”
那几个丫鬟连忙拿着『药』方子就出去了,唯剩大夫还跪在那里,昱弘和视线又收了回来,脸上那股子阴沉的笑更是放肆。
“我倒是忘了,这人我不愿让人寻到,若是留了你……不行,不能留。”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大夫的命运,他浑身抖得更是厉害了,山羊胡子更是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颇为喜感。
他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道:“公子饶了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要不,要不我以后就跟着公子了,我医术还是可以的……”
他见昱弘和不为所动,心头更是急惶,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再想起方才这人似笑非笑的那句话,忙道:“公子,我……我可以让她变傻,我这里有『药』……”
他见昱弘和来了兴趣:“真的,我这里有『药』,我没事就爱捣腾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公子以后定能用到我的。”
昱弘和摇了摇头:“可比起她变傻,我还是更喜欢她这样,只是我不大喜欢她嘴里叫旁人的名字,你可有什么法子?”
那大夫眼珠子一转,知晓自己是得救了,忙不迭地点头道:“有有有,只要喝下去保管她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到时候公子告诉她是谁她便是谁。”
昱弘和收敛了脸上笑意:“你只管做『药』便是,旁的事儿甭管。”
那大夫狗腿地笑道:“是是是,我以后都听公子的。”
昱弘和脸上又带上了笑意:“这别院不过我心血来『潮』买的,还真没成想能在这僻静地方被我遇到个有用的人。”
那大夫又忙附和了几句:“公子眼光最是好了。”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昱弘和没工夫看这人了,随意地摆了摆手,那大夫就退下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复又安静下来的人,道:“卫渡远那瘪三还真是好福气,有个心心念念着他的人,他有,我为何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