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不是应州府最繁华的,季宣和今日出来,也是打着逛街的幌子,顺便看看府城的状况,也算是娱乐工作两不误。
季宣和当了三年知府,认识他的人并不多,除了府衙中人,也就一些和官府有所往来之人,走在大街上,被平民百姓认出来的机会不大,这也为他省了不少事。因着想四处走走看看,到了街口之后,季宣和同邵云辰两人便下了马车。
常年战乱,街上不复以往繁华,铺子里卖的也都平常,特别是季宣和逛的这条街,本就是针对小户人家所开,招揽的也多是这些人的生意,东西更是说不上好.两人进了几家店铺看了看,发现东西都很一般,也就歇了在这条街上买东西的心思,慢悠悠走过,随意一扫店内情况,便继续往前。
走在华阳街上,这才有了些身在天府之国府城的感觉。这里人流量倒不是很大,甚至还没有其他街道上的人流多,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华阳街上来往的行人打扮都是非富即贵,就算是婢仆,衣着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相媲美的。
邵云辰喜欢听戏,常年战乱,他就歇了这份心思。战火平息之后,季宣和又忙着府务,来到应州府好几年,邵云辰还从未去过戏楼。这次难得两人都有闲,等逛得差不多了,季宣和便打算带着邵云辰去戏楼里坐坐。战火平息几个月了,想必戏楼里应该有戏班子在招揽生意。
季宣和同邵云辰出门时已是半早上,中午随意找了家酒楼用午膳。这家店店小二显然认识季宣和,刚想去请掌柜出来招呼,就被季宣和阻止了,不过是随意出来闲逛,他不想兴师动众。店小二是个机灵人,很快就明白季宣和的意思,便带他们到二楼靠窗的雅座上,两人的小厮也被安排妥当。
小二很知趣,没有打扰两人,将人引进座位后,拿着季宣和夫夫点好的菜单迅速回到了后堂。季宣和不想让人打搅,小二却不能不把这个消息告知酒楼掌柜,他真要这么做了,小二的位置能不能坐稳他不知道,至少酒楼里的同行不会放着现成的把柄不用,就算现在不说,以后会不会利用此事他也没那个信心。
不管如何,去掌柜那告知一声准没错。现在战火刚歇没多久,工作不好找,想要替代他的人多着呢,他不能留下一点破绽。
看着店小二进了掌柜的屋里,个别小二不由叹息几声,可惜这么大好的机会,家里正有人想进酒楼帮忙,这样的好差事可不多,别看小二工钱不高,掌柜在吃喝上却是不会亏待他们的。有时候运气好,客人吃不完的还能让他们分了打包带回家,人都吃不饱了,哪还会在乎他们吃的不过是客人的残羹冷炙?酒楼里的菜肴可比店小二的伙食要好多了,更不用说他们的家人,能拿到客人吃剩的饭菜,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想要剩饭剩菜的人多了去,有时候还不一定能轮到他们。
“季知府来了?”黄一元作为知味搂的掌柜,孰轻孰重自是心中有数,一听到孙阳的话,忙起身,打算亲自招呼。
“掌柜,季知府身边跟着的貌似是邵正君,他不欲人打搅他们用膳。掌柜,您去了弄不好会引起季知府不满,要不……”店小二孙阳忙拦住黄掌柜,把季宣和的意思说了出来,未竟之意很是明显。
“这样啊,那成,你先照看着,等他们结账时再来禀报,到时由我出面,既给足了季知府面子,又能让他们吃个尽兴。”黄掌柜不愧为知味搂的掌柜,处事有章有法,“你好生招呼,怠慢了季知府你可担待不起,要是给酒楼惹了祸事,谁都保不了你。”
孙阳喏喏应下,急忙去后厨催促。刚才已经交代过大厨,要优先烹饪他刚提交的那份膳食,如此他还不放心,非得亲自去后厨盯着。
能在华阳街开的酒楼,品味自是差不到哪去。知味搂比不上汇源楼,能在华阳街立足,却也有它的特色。知味搂做的鱼鲜美可口,愣是比别家酒楼好上一筹,可想而知,吸引了不少喜食鱼的食客。
府城里酒楼饭馆众多,经历战火,关了不少,如今和平了,饭馆子虽说没以前多,却也着实不少。季宣和休沐时间就那么多,他不可能每次休沐都出门逛街,更不可能每家酒楼都光顾,就算在应州府城好些年,除了有人请客之外,私下里他进过的酒楼饭馆实在有限,并非每家酒楼小二都认识他。孙阳他们能认出来,那是因为季宣和来过这家店不止一次。
季宣和同邵云辰两人都不挑食,鱼肉蔬菜都喜欢,刚好饭点路过这里,便进了知味搂。既然进了知味搂,那就没道理放着特色菜不点,反而专挑其他普通的菜肴。
尽管两人口味很相似,季宣和也没有大包大揽,他点了一道水煮鱼和一道香辣牛肉,剩下的就由邵云辰决定。
邵云辰没有推迟,又点了一鱼一素一汤。四菜一汤两个成年人吃尽够了,再点就有些浪费。季家不缺银子,却也不能随意挥霍。特别是粮食,眼下粮食缺口还很大,百姓们想吃饱都难,他们吃喝不愁,再大肆铺张就有违两人的性子。
酒菜很快就上了桌,孙阳放下餐盘随即就退下去,站在稍远的地方候着,既不会打扰到两人,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稍微一扬声又能随叫随到。
二楼大堂都是雅座,用屏风隔开一个个小型私密空间。
季宣和同邵云辰都会饮酒,且酒量都不小。两人一边饮着小酒,一边就着小菜,时不时闲聊几句,偶尔还能看看楼下的风景,看起来兴致颇高。
两人饭过半时,知味搂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下来好几个女眷,看情况也是进楼用午膳。季宣和同邵云辰打小修炼初级锻体术,五感灵敏,从他们座位窗口处虽只能看见停在路边的马车,但凭底下人的声音,就知道是女眷。两人没有刻意留意,只当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照样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很快,楼梯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想来是刚才进门的女客。大堂上没有动静,显然她们进的是雅间。雅间的消费比大堂可要高不少,能进二楼大堂的手里就得有两个钱,能进雅间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家底不殷实的吃一顿都会让他们肉疼。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暖洋洋的,又不会让人觉得炙热难当。吃饱喝足,季宣和同邵云辰都有些犯懒,两人就没急着结账,消了消食才招呼小二。
孙阳听到动静,忙上前招呼,晓得是要结账,便让两人稍等,他立即下楼去叫黄掌柜。
黄掌柜早就等着了,孙阳一喊,立马就起身。
“季知府,邵正君,两位的费用只收成本价,这是本酒楼的一点心意,望成全。”黄掌柜没有点头哈腰,眼神动作却极为恭敬。
“黄掌柜?”季宣和来过几次知味搂,对黄掌柜算是面熟,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人是谁,他没难为人,“就按你说的办吧。”
将帐结完,季宣和夫夫没有多留,慢悠悠下了酒楼。
阳光不算晒人,到底是正午的太阳,在阳光下待久了,热意难以避免,季宣和同邵云辰叫上小厮,找了家茶馆权当休息。
现在还不到戏楼开戏的时间,茶楼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喝茶的同时,还能听说书,无聊时是个好消遣。
午饭刚过,茶楼里茶客不多,说书人也还没就位,季宣和同邵云辰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即墨在饭后就赶去戏楼看情况,见这天下午戏楼正好排了一场戏,他二话没说要了个包厢,随后便返回茶楼候着。
眼看时间差不多,季宣和同邵云辰动身前往戏楼。两人刚到门口,正欲迈步跨门槛,迎面而来几个女眷,不知是谁走路不小心,将走在前面的一个年轻妇人撞了个趔趄,那妇人没站稳,猝不及防下向前扑倒,方向正好是季宣和。
季宣和同邵云辰都是常年习练锻体术之人,尽管只是初级,手脚却非常灵敏。电光火石间,邵云辰将季宣和往边上一推,自己用两手挡了年轻妇人一把,使得她没有直接摔进季宣和同他的怀抱中。
虽然锦朝民风较为开放,但已婚妇人当众扑入男人怀里,别管是否是意外,这都是非常令人难堪之事。同样是男人,季宣和同邵云辰出面还是不同的。邵云辰是出嫁男,由他碰触总比撞进季宣和怀里要好。特别是季宣和还是应州府知府,这事虽不是季宣和的错,发生在他身上,被人作为谈资,那也是极度没面子的事。
季宣和终究不是锦朝本土人,很多规矩他都知道,反应却没邵云辰快。以刚才的情形,等季宣和回过味来,估计事情早就发生了。被邵云辰推了一把,季宣和又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过来。
刚才事发突然,他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面前的年轻妇人也够倒霉的,街上人来人往,又是在茶楼门口,看见此事的人可不少。亏得邵云辰只碰到了年轻妇人的两只手臂,饶是这样,估计也够让她喝一壶的。若有人刻意陷害,那妇人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搞不好被传的沸沸扬扬都有可能。
季宣和扫了眼面前的所有女眷,将众人的面容一一记在心里。若是意外也就罢了,若不是,那就等着。他不是好欺负的,谁敢算计到他头上,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千万别让他抓到把柄,他可不会对女人怜香惜玉。说什么不对女人动手,那都是扯谈,谁要是小看了女人,就等着吃亏吧。因女人遭殃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他可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
“以后走路要小心。”邵云辰脸色不渝,轻轻撂下此话便拉着季宣和上了马车,直往戏楼而去,只留下即墨处理善后事宜。
“云辰,刚才的事你看清楚了?”季宣和闲适地靠在马车壁上,直面问题中心。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一行人中貌似有人没走稳路,撞到了前面的人,几人站的很近,引起了连锁效应,连撞了好几人,其他人都借着前面人的阻挡,站稳了身体,只有最前面那妇人没人拦着,正好对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