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烟翻找着作业纸，找到了江之白不会的那道题目，随意地扫了眼，按下了视频通话。
很快，那头就接通了，手机屏幕里头出现了一张脸。
小姑娘穿着整整齐齐的，乖乖地坐在一旁。书桌上放着一叠纸，都是她方才打草稿打的。
“小朋友。”纪烟往后靠了靠，垂下眼，抽了一张空白的稿纸出来。
她调了一下角度，将手机对着稿纸：“现在这样看的到吗？”
江之白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烟烟，这样子就可以了，我看的很清楚。”
纪烟轻嗯了一声，拿了一根笔，圈出题干位置，就开始讲解题目了。
她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间或停下动作，看向视频那头的江之白：“小朋友，现在怎么样？这里听得懂吗？”
江之白点了点头。
纪烟继续埋头讲题。
一旁的孙谱已经听得麻木了，他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听到纪烟讲题。
更何况，讲的那些题目，在他耳边，就和听天书一样。
讲题讲到一半时，孙谱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了一句：“霸王花，你这讲的到底是哪门学科，敢情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难了？”
纪烟停下笔，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镜头里的江之白，放下手里头的笔。眨眨眼：“孙先生？”
“是我。”孙谱应了一声：“小同桌，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学科啊？”
江之白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透过手机屏幕传了过来。
“是物理。”
“哦哦，原来是物理啊。”孙谱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视线落到了纪烟的身上：“霸王花，你……”
“孙少，吃果盘吃果盘。”付三拿了果盘递过来。
孙谱下意识地接过。
等反应过来时，那头已经开始继续讲题了。
微黄的光打在纪烟的侧脸上，她的眉眼，隐没在昏昏光线下，脸上的冷戾之色褪去了一些。
大厅里头，一时之间，只有纪烟讲题的声音。
*
楼上。
付三开门进去。
入目的是大片的黑色，只有屏幕亮着点点的微光。
青年坐在前面，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
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线，付三一扫。
桌边的三杯奶茶，有两杯已经空了，被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彰显着主人的格外珍视。
付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续爷。”
他恭敬地叫了一声。
付续没回头，冷淡地应了一声。
“她在做的是物理题？”
他问。
声音里头听不出什么太多的情绪。
大抵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
付三并不意外听到这样一个问题，他垂下眼，低声说道：“是物理题。”
“物理题？”
付续转过头，他唇角轻勾了一下：“烟烟为了她讲解物理题？”
房间里头的气氛压抑而凝重。
付三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付续一眼。
“是。”
窗外的风，吹动的树影拂动。
低低的，像是有人在哭。
付续猛地掀起眼，眼底的平静被撕开，露出里头包裹着血肉的血淋淋的情绪来。
他眸光骇然：“她是谁？”
“是纪小姐的同学。”
尾音刚落，周遭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粉碎。只有方才一旁的桌子还是完好无损的。
而上面放着的三杯奶茶，更是没有受到半点儿的波及。
付三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付续发泄情绪。
屏幕里头，纪烟的讲解还在继续。
直到纪烟起身离开了大厅，付续的视线，才算是从屏幕里头收了回来。
“给她送衣服。”
付续的声音又恢复了一惯的平静。
付三恭敬地应了一声。
空气中，又有血腥气蔓延开来。
付续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
付三停下脚步，叹息了一声：“续爷，你的伤口。”
“出去。”
空气中的气氛，宛如凝结了寒冰。
付三不再出声，关上了门。
*
房间内。
纪烟按了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听到了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
瞥到了站在门边的付三。
付三站在一旁，手里头拿着换洗的衣物。
“纪小姐，这是换洗的衣物。”
纪烟应了一声，从付三手里头把衣物给接了过去。离得近了，鼻尖嗅到一股子极淡的血腥味。
皱了皱眉，纪烟低声问道：“付续的伤口又裂开了。”
“是。”付三应了一声。
纪烟没有任何的表示。
房间里头格外的沉默。
付三的唇张了张，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他知道，纪烟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而付续，绝对不会想要纪烟知道这些事情。
关上门的瞬间。
纪烟忽然叫住了他，付三下意识地转身。
怀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让付续吃三颗，包扎好伤口。”
纪烟随手把衣服放在了沙发上，侧头，望着付三，说了一句。
门又一次被关上了。
头顶的光线格外的刺眼。
纪烟望着手边的衣物，出了会儿神。
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
付三又一次推开了付续的房门。
房间里头昏暗，角落里头方才摔了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收拾。
付三开了灯，恭敬地站在离付续几步远的位置，叫了一声：“续爷。”
青年的面容，在灯光下显露出来。
黑色的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过于苍白的脸色，于光线下，显得格外的阴郁。
“续爷，这是纪小姐……”
尾音刚落，手里头捏着的药瓶，已经消失在手边。被青年死死地攥在手心，他骨节分明的指骨泛着用力的白。
“她还说了什么？”
“纪小姐让你吃三颗这个药物，并且要包扎好伤口。”
“好。”
他近乎温顺地回道。
这根本就不是平时付续会有的语气。
付续抬起眼，氤氲的光线在他的眉眼间打下一处光线。
他勾了勾唇角，眉眼间的阴郁之色几乎是一瞬间就淡去了，露出真正的属于这个年龄付续的东西来。
“把她对你说的话，再对我说一遍。”
付续眉眼间露出执拗的神情来。
付三又重复了一遍。
“付三。”付续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付三：“你说，这瓶药是送给我，还是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