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真！”老陆激动得都站起来了。
这可是他们挂肠搜肚想要知道的商业机密啊，这小丫头真能弄来？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
小玉完全不知道知府大人为什么激动成这样，她相当惊诧，但还是据实吐露。
“前些天有个叫阿若的姐姐来找会长，她刚从宋国过来，汇报那边的情况，我跟在身边听见几句。”
这个阿若陆知府也见过，小玉这丫头说对方是姐姐，他一度以为那是条汉子，一看就孔武有力的那种，不比那个姓邵的弱。
“是啊，我知道有这么个人，那她们是怎么说的？”
陆知府收起官威，甚至亲手给小玉倒了一杯茶，催促她赶紧说下去。
“我想想啊——”
小玉转动脑子，使劲回忆。
“是了，那个姐姐说，闵地今年天气暖，草里凝的胶质不多，出胶率比起前两年肯定低了不少。”
说着她也叹气：“会长听了好像还挺心烦的。”
当然心烦了，橡胶产品可是供不应求的，现在出胶率低了，直接影响今年的市场。这得少赚多少啊？
对家的困境就是他们的机会，陆知府喜不自禁，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你真听清楚了，那种草，是长在宋国闵地的？叫什么草来着？”
“叫什么来着？”
小玉敲着脑袋走来走去：“我记得，名字里就有一个胶字的。”
陆知府渴望的小眼睛盯着她，在这样的死亡凝视下，小姑娘不负期望，终于想起来了。
“是了，银胶菊，就叫银胶菊，名字里有个菊字，听说就是种不起眼的野草。”
齐活！
知道产地，知道名字，陆知府觉得一切都在计划中。
他问小玉：“你知道这草的价格怎么样，他们收多少一斤？”
他还得看看行情，再去跟上峰汇报。
听了这话小玉更惊讶了：“怎么，知府大人也想种这个？”
面对诘问，陆知府转转眼珠，想到一个完美说法。
“你不是说闵地气候太暖，凝的胶不够嘛？我们辽国的气候冷啊，说不定能种出高产的胶草，这也是帮了林会长一个大忙，对不对？”
对方虽然是他发展的小细作，但也要防着，陆知府还挺谨慎。
小玉到底是小孩子，三两句话就被绕进去了，顿时觉得知府大人考虑得很周到。
“这倒也是，我听会长说过，银胶菊本来是喜欢阳光的植物，但又必须经过低温，才能凝出胶质。对气候的要求高，确实不好种，所以她才这样发愁。”
“正是呢，我们辽国如果能大量出这种草，你作为会长的学生，也帮老师解决一个大难题对不对。”
为了将事情砸瓷实，陆知府进一步拔高格调。
但刚说两句，他隐约觉得不对劲。
“你是说，这草喜欢阳光？”
这可就麻烦了，整个辽国，一年有半年见不到什么阳光，这半年就算是晴天，气温也低得很，阳光都躲在云层里。
小玉本来只是被动回答，一旦被知府拉高了格局，开始积极思考应对办法。
“有办法！我想起会长给我们上实践课的时候，拿棉花举了例子。那也是种喜阳的植物，需要长时间光照。宋国的气候本来是不合适的，可会长还是做到了。”
“哦？她是怎么做的？”
之前林会长给孩子们上课，陆知府听说了还一度撇过嘴。
女娃子，能够找到个活计养活自己，不用卖身为奴已经很好了，上哪门子学？又不考状元，这不是浪费嘛。
现在呢，他只想称赞一声。
“你们课堂上是怎么说的，快给我讲讲。”
小玉每节课都很认真，关于这些她倒是记忆深刻。
“老师用的是暖棚种植，有玻璃的，也有树脂的，但都是透明防风的材质，光能照进去，还能保暖，这就叫温室效应，在农业上推广度非常高。”
“温室效应，温室效应。”陆知府念叨了几遍。
这倒是他没预计到的。
解决低温的办法倒是有了，可是，这无疑又增加了种植成本。
小玉像是看出了知府为难之处，试探问了两句：“大人是觉得费用高了对不对？”
可不是嘛，老陆直摇头。
“什么玻璃暖棚，玻璃的价格得有多贵啊，那么小一个玻璃贝，就要好几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小玉马上来宽他的心了。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选择用塑料薄膜，听会长说，是从芒果里提炼出来的，成本并不高，整个宋国农户都在使用。”
既然考虑要种植银胶菊了，她不遗余力想办法。
“真要种的话，我们这里的气候也是有优势的。白天有暖棚维持温度，光合作用强，植株长势好。而晚上温度低，呼吸作用弱，营养成分不易流失。”
这些专业概念把知府大人整不会了，不过不妨碍他听懂最后一句。
“两相一结合，正符合大量出胶的条件。”小玉喜滋滋盘算，“这样一来，我们能种出高品质的胶草也不一定。”
陆知府顿时被这句话点燃。
“你是说，一旦有了那种价格低的暖棚，我们就能种出高售价的胶草？”
这是当然的啊，小玉眨眨眼睛。
“理论上，出胶量越大，价格自然越高。听阿若姐姐提到，他们去闵地收银胶菊，一贯钱一石。我们要是种好了，价格指不定能翻倍。”
“价格翻倍？！”
这一题简单，不用掰手指，知府大人也是会算的。
“那就是两贯钱一石了，我的娘咧，这比粮食的价格还要高不老少啊！”
“好孩子，好孩子！”
他兴奋得直窜起来，将刚才那盏倒给小玉的茶一口气饮尽，乐颠颠地就往门外冲。
“不行，这件事情我要跟上头好好说道说道。”
主子心心念念惦记的问题，就被他这样轻轻松松解决了，此时不去报喜邀功，更待何时？
陆知府没忘了回头嘉奖小姑娘。
“你这次做得很好，朝廷不会亏待你的。”说完把小玉一个人扔在大堂，跑没影了。
“突然这是怎么了？”小姑娘被夸了依然还迷茫着。
知府大人才没时间跟她多解释，巴巴跑去找皇后娘娘汇报。
想不到这个憨憨这样短的时间竟然立了大功劳，皇后意外又惊喜。
“好，既然这样，那就派人去宋国，一边购买暖房的薄膜，一边寻找银胶菊的种子回来种。”
只要她拿捏了源头材料，这场双边贸易辽国才能进一步扳回主控权。
别看陆知府之前那个样，一旦找到了人生目标，行动力是一等一的。
他派出几路人马，没多久后不仅找到了胶草的种子，就连暖棚也搭建了不少。
“到了三四月十六州气候普遍都暖了，正好将草种下去。”
陆知府真是不佩服自己都不行，这一切都刚刚好，仿佛天赐的一般。
他得意洋洋继续邀功。
“我派去闽地的人回来说，这就是个野草，相当好种，简直跟疯长一样。”
皇后听了这话自然满意。
“等那个奸诈的林会长反应过来，我们的胶草应该都能收割了。”
到时候顺便提出在辽国建几座橡胶工厂，这样他们就有了自己的手工业。
这盛世确实如他们所愿，银胶菊到了辽国并没有水土不服，长势比他们期待的还浩盛几分。
与此同时，民间也掀起各种小道消息。
“你们知道吗，听说今年乡绅员外家里的佃户都不种粮食了，改种一种能出胶的野草。”
“怎么没听说啊？我还知道这种草比庄稼好养活，并不怎么用浇水追肥，亩产却更高。更要紧的，就连卖价都高过粮食许多。”
传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等大家反应过来，这消息已经席卷了燕云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