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两个条件
准确的说，是在等路不平与李大狗两人。
因为其中那位女修，正是他们昨日见过的张漪如，旁边那位宽袍博带，头束逍遥巾的男修，却是第一次见。
张漪如不愧是英气洒脱之人，不等他们行礼，便先开口道：
“都回来了，就一起进去吧，有些事情需与你们谈谈。”
“是……”
三人一起行礼应答，跟在两人身后，跨入院门。
路不平快走两步，在前引路，侧身回眸间，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同门怎么称呼……”
不等此人回答，张漪如率先介绍道：
“此乃朝阳峰雁孤山谢怀恩，现下正缺一件水行灵物，用以二次开元，以期玄冥生水。”
路不平和李大狗对视一眼，后者不禁感慨，‘这位张师叔……真个直爽、坦荡又光明啊！’
纵然知晓了这位谢师叔，有所图谋，奈何来者是客，又是前辈，三人只好躬身行礼。
被人直接点穿此行目的，谢怀恩难免有些尴尬，奈何张漪如性格向来如此，境界又比他高，此行更需由她主导。
只好无奈笑道：
“三位师侄多礼，早先我在山外之时，就听说几位同门言说，宗门新进了一位天赋绝顶之人，方一入山，就得鹿蜀亲自迎接，其后更是早晚不离左右。
前些时日，我还想去丹枫林海拜访，却被孙师兄告知，几位长老严令，无事不得打扰师侄清修，谢某为此甚为遗憾，只好无奈作罢。
未料师侄入山不过年余，此行某来拜访，竟已开始学习符箓之道，果是天资卓绝之人，来日五气朝元定当不在话下。”
路不平眉头微皱，这人说话客气之余，并没有否认他的目的，而且一前一后的恭维之言，也清楚的点明了门派对自己的重视，以示他不会以大欺小，
甚至还将消息来源于孙律的事，也一并告知几人，这番言辞看似坦荡，却也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论他是基于自身道德、门派规定、或者是路不平可能的潜力，致使他以相对正当的方式，过来拜访，事情总算不会太过难看。
于是，路不平一边思索，一边请他们到客厅坐下。
泡上一壶清茶之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毕竟有张师叔在，料想他不会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五盏茶分好，放下手中玉壶，开口道：
“不知两位师叔今日到此，有何差遣？”
张漪如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种带有假惺惺的客气，不甚喜欢，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说什么。
谢怀恩隐晦地查看了一下张漪如的脸色，见其神色淡然的盯着身前茶盏，心思明显不在这里，遂呵呵一笑，直言道：
“张师姐方才所言，确实没错，百年前，我以白金之气开元化府，之后再修水行之气，而今肾宫生炁，正是圆满之兆，确需一件水行灵物镇压肾宫，以求玄冥生水之时，能多几成把握？
因此，这些时日里，几座峰头的外务楼与内务楼，我都往来颇多，今早我去正阳主峰外务楼里，正好见到蔡师侄挂上一个新的任务，好奇多问了几句，得知是我阳山下辖之地，莫名多出了一颗瑥月珠，所以发布任务，需要探访清楚其中来历。
我也没做二想，便把事情接了下来，之后回到朝阳峰上与孙师兄说起此事，方才知晓，事情来龙还要落在两位师侄身上。
故此，不请自来，想要拜访两位师侄，不曾想刚来一会，张师姐也到了。”
说到这里，谢怀恩微微一顿，看向张漪如，道：
“既然师姐有事，不如由你先说。”
“哦……”
张漪如好似才反应过来，竟也不加推辞，左手一翻，昨日那面镜子再次出现在她掌心。
目光淡然地直视李大狗道：
“经我查证，这两年来阳山在外弟子，并无一人意外丧生，不过依照门派规定，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
彼时有可能出现在州来之地的门人，有以下三位，你且看看有没有印象。”
李大狗望了路不平一眼，两人心知有系统的侦查功能确认，时阚断然不可能是阳山修士。
不过，对张漪如这份认真的考究精神，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暖。
这边李大狗，在一一辨认镜子里出现的幻象画影，那边的路不平，却在思量该怎么应付，不请自来的谢怀恩。
以此人言辞来看，应该是一个知晓分寸的人，或许他所说的事情，在前后顺序之上有所差别，但整体来讲，并没有需要隐瞒的地方。
然而事情难办之处，就在这里。
若是此人傲慢无礼，摆出一份强买强卖的姿态，那么好歹可以借助张师叔的存在，把事情挑明。
之后李大狗需要参与的行动之中，但凡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或是李大狗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有路不平在山上，只要他没有丧心病狂，就不太可能耍什么小动作。
奈何此人谨慎异常，虽然表露出了某种决心，只是瑥月珠没有到手，竟也不透露丝毫想要交换的内容。
说了一大堆客套的话，更是没有一句落到实处，也不知是不想落下口舌，还是顾忌张漪如的存在，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细。
总而言之，此人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看来还是得自己率先提问，看他如何作答。
如是想时，李大狗已经辩论完了，最后一张画像，正是接引他们入山的韩睢。
随着他的摇头，张漪如将法器一收，面色轻松的道：
“很好，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且收拾一下，明天一早，随我一同下山，或许能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早有心理准备的李大狗，应承的点了点头。
张漪如目光在谢怀恩脸上停留了一瞬，并没有多说什么，出门之后，袖中钻出一柄淡蓝色的飞剑，唰的一声，带着她御空而去。
一直沉默喝茶的朱权，望着那道蓝光飞过院中天际，心中羡慕不已。
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内剩余的三人，皆是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突得一个恍惚，这才记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与自己并无关系。
一种别扭的情感划过心头，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起身对三人行了一个道门拱手礼，而后问道：
“李大哥明日就要下山，不知能否帮我带一份书信，寄给家中爹娘。”
本待以沉默应对谢怀恩的李大狗，闻言一愣，再次点头道：
“离家多日，确实应该写一封书信过去，也不用麻烦邮驿，我会亲自前往，顺便看看你的父母。”
“如此便多谢了，我这就去写信。”
朱权心中稍定，再次对谢怀恩作揖之后，回自己房间去了。
既已打破沉默，三人也就无法再僵持下去，路不平放下手中茶盏，开口道：
“不知师叔有什么话要询问？弟子定当直言相告。”
“师侄快言，既如此我也不打哑谜，倘若此去，瑥月珠能胜利得手，我想用两个条件换取此宝。”
谢怀恩面露微笑，吹了吹杯中茶水，不急不缓的抿了一口。
“宝物是否尚在，我亦不敢肯定，就怕要让师叔失望。”
路不平望了一眼对面的李大狗，见他一副全由自己做主的模样，于是决定听听他的条件。
毕竟孙律与此人得知消息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擅自下山去取，已经让他和李大狗两人，对阳山的规矩，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
谢怀恩微微颔首，“在与不在，需看天意，先听听我的条件如何？”
“师叔请讲。”
谢怀恩竖起一根手指，“其一，我若借此开元成功，三十年内必将兑换一件五行灵物，用以偿还师侄，并且，以后你们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要不太过分，我可无偿出手一次。”
李大狗和路不平保持沉默，对方条件看似公平，其实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上。
空口白牙，路不平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凭借自己所谓的潜力，就能让他无条件的兑现承诺。
好似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谢怀恩苦笑一声，补充道：
“自我开元化府，百十年来一直在积累门派功勋，目前已经足够兑换一件五行灵物，奈何资历功勋不下于我者，不在少数，若是依照惯例，至少还需枉费四十年光阴，如此一来，却是时不我待。
若我能够借此开元成功，资历方面便能越过前面几人，提前十余年兑换一件五行灵物，以我估计，应当是在火系或土系之间，择取其一，倘若师侄所亲和的五行灵气，在此二者之间，倒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听到这些补充，李大狗郁闷的心情稍微好转，作为长辈，谢怀恩能够屈尊拜访，还能不厌其烦的陈述利害，至少目前看来诚意十足。
不过，既然已把事情交给了路不平，他也很称职的继续沉默，做好了一个侍从该有的表现。
只是路不平，微微皱起了眉头，并没有为此展开，反而疑心更重。
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直言问道：
“若我所知没错，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想要达成五气朝元，需要五件不同属性的灵物，师叔以白金之气开元化府，而今正需一件水行灵物，那么下一次兑换的火、土灵物，岂非正是师叔所需要的？”
这话说的直白，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意思。
谢怀恩自然心中门清，将手中端起的茶盏再次放下，微微举头，望了一眼云深之处的阳山峰顶。
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据我所知，今年年初宋师兄应该去过丹枫林海，我想……阳山之中只怕没几个人，能够不顾宋师兄的颜面，作出出尔反尔之事。”
“这……确有此事。”
路不平微微一顿，还是作出了肯定回答。
正月初五那天，确有一个峨冠博带，自称姓宋的玄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先是为其贸然在早课时间出现道歉，而后友好的询问了他，住的地方是否习惯？
得到路不平的答案之后，又聊了几句闲话，就很礼貌的告辞离去。
自始至终，除了他姓氏，并没有透露其他信息，更没有询问路不平的修炼情况。
现在想来，那位贸然出现的玄衣男子，多半就是方照野几次提过的掌门亲传——宋犀燃。
不过此前身份并未确认，路不平也不是招摇之人，也就没与李大狗提起，倒不怪他此时神色疑惑。
谢怀恩却是莫名一笑，并没有细说宋犀染的事情，右手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自顾说道：
“方才所言，当然是最好的情况，若是天意不在我处，致使突破失败，我也会留下书信，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师侄，必然不会让你吃亏了去。”
路不平愕然，不意他破关之心如此坚决，竟要一鼓作气，不给自己留有生还余地。
遂开口道：“师叔言重，事情未见分晓，此言过早……”
谢怀恩摆手打断道：“我言于此，定当没有反悔的道理，还请两位师侄多加考虑，成与不成，明早告知与我便可。”
“如此……且容我们商议之后，明日再告知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