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上,碧空万里,水天相接。
马宝宝不大喜欢浮于海上,似乎是惧怕掉落一望无际的大海。自站在这儿起,便扭着屁股踱来踱去,闹了半个时辰仍不消停。
寒少宇头疼不已,没想到本是威严有度的排场,会因自己这匹马搅得乌烟瘴气,都焰那没良心的早载着鸟儿扭着屁股晃去别处,列队都策马离他远了些,生怕晨星又发癫乱尥蹶子,两侧空出大片,只有云雾水汽充填,远处是鹊山,云雾缭绕,仙境神地,此处风景极佳,可惜因马宝宝缘故,寒少宇根本无心观赏。
“白战神!你闹够了么!”
张百忍一身金边龙纹的锦缎长袍,骑着他那匹额部飞白的纯黑天马,本够端庄威严,可袍摆太长显得尤其累赘,自马背上拖垂,就像长了一条尾巴,威严不足,滑稽有余。
那厮自瞅见自个列队跟着就黑一张脸,还在记恨自个书信斥责他之事,所以一路都在挑他的刺儿,什么盔甲丑陋,什么内衫随意,什么混种马儿骑出去有失神界脸面,什么金冠太薄彰显不出统帅威严等等。
寒少宇当时听张百忍叨叨这些,看了眼众武神胯下,他南郊所出的混种马,个个高大威猛肌肉扎实,连皮毛都比那些纯血天马光亮许多,而晨星更比其他混种大公马还高半头,浑身上下白亮如雪,不带一根杂毛,鸟儿骑的都焰也很高大,两马并头而进,浑圆的大蹄子迈在云巅,气度卓尔不凡,绝对比那些萎靡不振活在圈中,素日缺乏锻炼的纯血天马有气势,也真不知张百忍这厮还哔哔什么。
至于他的盔甲内衫,发冠装束更不必提,寒泽是上古神鸟是外公祖龙所赠,祖龙都不觉得丑陋有失威严,轮得到他一个后来居上的玉帝叨逼,至于发冠,纯金镂空是显单薄些不够厚重威严,但他娘的他是统帅,若九黎有动作打起来,是要挥刀是要交兵是要动手的,戴那么重的金冠做什么?压得脑仁疼脖子痛,真交兵动手是对战局有什么助力吗?
真是话多。
一路走来,承了玉帝不少黑脸,只当看不见,有鸟儿在身旁三句两句搭腔搅局,张百忍再憋闷,看鸟儿脸面又被堵了话头也不能说道他。但自打站在这儿,马宝宝耐不住水汽和澎湃的波浪烦躁起来,尥蹶子踹了小火几下之后,小火便赌气载鸟儿晃到别处去了,顺便还留给张百忍挑刺的话头。
“是马在闹。”
寒少宇解释,屁股一沉,压得晨星身上一颤,倒是不扭屁股了,可还是踱来踱去,两只浑圆的大前蹄也不知在云上刨什么。
“你一个神界的统帅,竟然管不得这匹孽种马?”
寒少宇心说他娘的孽种马这名字你叫的倒是顺溜儿,怎么不提战后将所有孽种马还我的事儿?自个倒是充面子骑了匹纯血天马出门,但一路是谁在瞄我南郊的混血马?说是一个样子,做又是另一个样子,这么能装你这厮活得累是不累?
“管不得,不然咱俩换换?”寒少宇执着缰绳没好气道,“你骑我的,我骑你的,我觉得凭您老的威严,这马鞍坐上去,不必多使一分气力,便可以驯服这匹孽种马了,届时我佩服你,我佩服地五体投地,您看怎么样?”
马宝宝的调皮捣蛋,早在营中名声大噪,玉帝就算再觊觎南郊的混种马,也不会觊觎到马宝宝头上,但他还是用略带艳羡的目光将马宝宝从头扫到尾,然后摇头回绝这提议,理由无非是他和君上要同九黎谈判交易,代表的是整个天界的脸面,自然要骑天界的纯血天马,混血的孽种马却是上不了台面的。
解释完又转头同君上道:“你是疼四公主送了她一匹举世无双的神马,可是她却疼极了她这未婚夫,转手就相赠了,结果怎?不还是让他这未婚夫糟蹋得不成样子,我御马监那么些纯血好马,他往年也买过不少,结果怎?不拿纯血母马配,偏偏找了匹凡间的母马来配,结果就生出这么匹……一言难尽的玩意儿……”
张百忍这坏胚说这番话越听越觉不顺耳,寒少宇总听着像是他话里有话,也不知是不是借马的事情来说道他同鸟儿的感情,朝鸟儿那处望了一眼,只看他转头看向鹊山方向,不知是没有听着,还是听着了故意在逃避。
“黑风性情乖顺没错。但当年黑风还在部落马群里养着时,我也曾想过多配几匹马驹子出来,可黑风同其他种公不同,那几匹母马对他有意思,他对人家没意思,人家靠过来就甩尾巴到旁边去吃,反正就是躲着,我留了它数月,发现给他配种比登天还难,刚好魃那时又看中他,便送给魃了,其实我早知魃是为黄龙讨的,不明说,也是顺水推舟罢了……”君上骑着一匹矮一些的纯血天马,黄棕红毛,不知是不是故意挑这样差一些矮一些的,以免压了玉帝的风头,“所以我倒是能理解黄龙的难处,不管是纯血还是混种,黑风年纪大了,能留下晨星这匹马驹子不错,我们又何必要求这么高呢……”
寒少宇心说就是就是,人家黑风都不嫌弃自个有这么调皮捣蛋的儿子,你他娘一个神仙嫌弃什么,又不是你生了马宝宝又不是你的马儿,你他娘管我骑什么马出门儿!我他娘能在这里打扮成这样给你撑场面不错,再烦下回骑头猪出来跟着你逛,你走哪儿我跟哪儿,好好在四海八荒给您老长长脸。
白了张百忍那厮好几眼,那厮同君上说话,倒是没再能顾上他,马宝宝似乎听出玉帝颇嫌弃他,刚刚抖了抖小耳朵,立马就不闹了,这会儿更是站姿笔直,乖顺的不像话,刚刚离开的马儿便又乐意靠过来,晨星笔直站在方阵最前,最高大也最突出,马群列着方阵跟随二帝徐徐向鹊山进发,不紧不慢,规整有气势。
都焰却载着鸟儿走在最外,鸟儿始终撇头一边不愿同他对视,表情倒是淡然,窥不出喜乐。
“阿熙,你替我一下,我同阿臣有话要说。”
唤了凤熙替了自个的位置,瞄了个空子奔出马阵,鸟儿早策都焰缓了步子在等,似乎也有话想同他说说。
“没良心。”马宝宝未及近前,都焰拖着老长的口水说了这么句,“青木臣是你眷侣,刚被玉帝如此说道,你却连个屁都不放,还要帝君替你解围,寒少宇,你就是个怂包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