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听值殿天官解释,方知年节将近,九重天又在筹备年节茶会的事情,帝君和玉帝携伴出去了,带着嫘祖嫫母同玉帝的几个妃嫔去了钱塘百花园,说为茶会选些花束添个喜庆。
往年此类事宜也有,却都交由各殿天官采办,从来没有帝君和玉帝带妃嫔亲自采办的先例,寒少宇也知是因奇袭的事情君上和帝君心里堵得慌,借口采办下界散散心,也没有再细问。
“君上怕神君等得着急,特让我带话,东海的事情他正在考虑,这趟出门也会同玉帝仔细商议,待回来了,必定解决此事,那东海一干神等,委屈神君大人再养些时日。君上这一走,殿里有许多事务要安排,我还说抽空去南郊一趟传话,未及动身,大人却上界来了。”值殿天官顿了顿,又说,“其实那日神君大人传书信上界知会帝君这件事情,帝君也知事关重大,东海太子冒犯您冒犯青先生是他不该,后您扣押说和使臣,也能用天性使然解释,但闹到后来您连东海水君也扣了,还伤了他那小妾,这便不占理了。”
鸟儿嘴巴一张就想乱说,寒少宇眼疾手快一把捂了,索性没有走漏风声,鸟儿戳瞎小妾眼睛的事情,在那日书写书信时自然变成了自己,这非邀功,更非彰显他这神君的威势,只是不想小鸟搅进局子里来,小妾的眼是他戳瞎,君上知道了自然偏袒他一二,若如实启奏是鸟儿所为,若君上据实惩处,那责罚不是要鸟儿来受?
那副白净清瘦的身体,为他渡天劫流浪那些年已叠了太多伤疤,夜半摸到总会痛心,又岂能再因他,旧疤未除又添新痕。
君上不在,小鸟心里倒是松快了些,也愿多同他说几句,这会儿他捂了他嘴巴,对他又掐又踩,也算恢复成本来的坏鸟样了。
“神君将这石精留下吧,我待会遣人拉到我那暂放,等帝君同玉帝回来,一定如实禀报……说句不该说的话,东海的几位太子素日在水域为非作歹出了名的蛮横,神界背地里骂他全家的神仙不少,这回不知天高地厚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砸了神君大人的神殿,委实砸得好,这样一来就变成东海不占理,那龙石首更是君上飞升之后赏赐神君大人以表彰神君大人早年征伐的功绩,是您的颜面也是君上的颜面,这下可好,东海的几个混账,这是不将君上放在眼中……”
虽然这么说很别扭,寒少宇还是附和,“是,我也觉得他们砸得好。”
“神君大人年节时可是会携青先生来茶会?”值殿天官又问,“麒麟神君受伤必定是不来了,凤熙神君刚同夫人团圆,听说夫人又怀了身孕,必定要小心周全,一定也不来,那神君大人呢?”
去看鸟儿,鸟儿撇头看向浮沉的云雾,未摇头,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于是回绝值殿天官相邀好意,“我也不了,殿里被那几个东海的小混账劈得一塌糊涂,年节时能不能请匠人修缮完毕都是未知,凤熙和他夫人都在我殿里住着,你也知妖市有个好郎中,他说凰菁临产的日子就在年节前后,还有阿烈和他夫君,说会赶在年节时带着鸟崽子来南郊,我殿里这个年节又是鸟蛋又是鸟崽,又是妖怪又是野仙热闹得不得了,还有青丘白事,狐帝丧葬,他女婿又是我徒弟,必定是要去看看的。”
值殿天官点头,“这是我替君上问的,君上同玉帝出门时,谈及东海的事情,玉帝还问君上今年大人您会不会来茶会,看来大人举荐神医救了诸多武神,玉帝感念在怀,有同您借茶会的机会亲近消解往昔过节的意思。但君上深知您脾性,说热闹的场面您必定是不会到的,再说您不久前才建了个妖市才同青先生大婚,东海又闹了一场,这个年节必定是在神殿陪眷侣躲清静了。”
“喔,那玉帝怎么说?”寒少宇倒是不避讳,直言道,“他是不是觉得我谱儿特大特不识相特不给他脸?他是不是特生气?又给我暗暗记了一笔?”
天官露出无奈表情,“神君大人不要总对玉帝有那么深的成见,您大公无私举荐神医为天庭的武神治病,玉帝再糊涂他也是经历劫难飞升上界的神仙,多少还是识大体的,也知您只是脾气耿直了些,神品却极好,自然不会那样排挤……”
寒少宇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那糊涂的老东西!”
鸟儿掐他一把,用念力传声,“骚话说两句彰显一下就行了,骚够了赶紧闭嘴,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只耳朵,招麻烦的话不要说,你不怕麻烦我还怕麻烦呢!”
只能闭嘴,其实他还想多挖苦挤兑张百忍两句,值殿天官笑得无奈,只得摆手遣小天官牵马卸车,晨星没了马车束缚,戴着挽具在云雾上打滚,四蹄乱甩踢腾起大片云雾,惹得那些驻守的兵将哈哈大笑。
“野马没规矩,担待则个。”
小鸟对晨星招招手,马宝宝眨巴着铜铃大的眼睛靠过去,见鸟儿手上没有什么吃食,不免露出些失落神色,却没有走开,任鸟儿摸着前额,前蹄在青石砖铺就的石道上刨了刨,也不知在做什么。
“不妨。”
值殿天官看着被马宝宝踢腾出的大窟窿,挥手让底下的小天官拿了扫帚重新铺就,两个小天官年纪都不大,扛着巨大的扫帚浮在云上,将散落的云雾簇到空洞处,再用扫帚压平,马宝宝似乎并不喜欢他们破坏自己的‘杰作’,要蹦跶过去再打滚捣蛋,被鸟儿牵了,小耳朵耷拉下来,要张嘴咬人,又被鸟儿在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嘶鸣一声,终于安静下来。
“小畜生年纪太轻,野性难驯,让天官您见笑了。”
“神君大人哪里的话,四海八荒哪个神仙不知您殿里都是能征善战的神驹,晨星虽然有点儿野,但目若铜铃肌肉发达有力,若他日上了战场,必定能立奇功……”
寒少宇的笑容瞬间僵硬,他不知是天官话中影射,还是单纯自己多虑,小鸟又一巴掌拍了他的屁股,惊觉回神,极快调整表情。
天官似乎也知刚刚言语让他不适,飞快转了话题,“神君大人是多虑,玉帝那日只开玩笑说您过的比那些青灯古佛的游僧还避世冷清,也没再说别的,反倒是嫘祖她……”
“她如何?”想到嫘祖寒少宇叹了口气,“四公主是她抚养成人,她一定痛骂我不少回。”
“痛骂不至于。”值殿天官答,“她就是怨您,就是惋惜您同四公主有缘无份,当日说道的话是有些难听,还被君上呵诉了一番,神君还是不必放在心上,不甚重要的人,没甚重要的话,不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