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箍着人(鸟)听他小声嘀咕,心情很好。其实撇去气味不谈,他就是喜欢跟这只鸟儿窝在一起,因各种原因这只鸟儿离开过很多次,看不到他的时候,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他再飞走就会永远离开。
小鸟的青衣上被阿烈眼泪鼻涕润湿大半,从袖里取了丝绢简单擦了擦,那块丝绢也不能要了,随手丢进火堆里。他向来不大喜欢自己的私有物品沾上别人的味道,亲表妹也不行,所以家人都清楚他私域例如床榻之类,未经他同意是不能随意躺坐的,兔子说这毛病应该是洁癖,但奇的是他这种洁癖,私域小鸟怎么糟践都行。所以回南郊以后,家臣们头一回看到小鸟在他那大石椅上肆意踩踏,而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殿里一脸宠溺盯着他的时候,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
“那有什么奇怪的,他是夫君啊!”
某回兔子在饭桌上提起这个借机挤兑,寒少宇仔细挑着鱼肉里的长刺,漫不经心答了这么句。
“那我问你,你在莫干山找回我师父,第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他同榻而眠?”
寒少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盘里的大块鱼肉,用筷子细细戳了一遍,确定里头没有小刺,拿勺子舀了半勺酱汁淋上,将整个盘子同小鸟面前那个沾满各种菜汁甚至还挂着米粒的交换,然后再若无其事用小鸟的盘子慢条斯理吃其他菜。整个流程做下来无比自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嫌弃,牙将端走空盘又上了两道菜,寒少宇的筷子便伸向刚上的炸虾,青鸟嫌麻烦不大喜欢吃带刺带壳的东西,只有他剥好硬塞过去的才会吃一些。最经典的画面是剥虾之前,寒少宇会用提前备在碗里的温水将整个盘子冲洗干净,剥好之后,再连盘子带虾同青鸟面前的换过来,繁复的剥洗更迭,吃一顿饭,他倒是不厌其烦,旁人却要看得累死。
牙将和那些家臣早都习惯了,牙将路过兔子身边,悄悄咬耳朵,“水先生习惯吧,我们二殿下有病。”
“我知,他洁癖。”兔子小声答,“这种病不止神仙,凡人妖怪都有,但他的洁癖有点奇葩,平时笤帚倒了也懒得扶,殿里乱成猪圈也可以忍,但是私用的一定要干净,可还算有救……”
“我看他根本没救!”
牙将嘀咕一句,入了伙房。
寒少宇知道自个洁癖这毛病,在侍卫和家臣眼中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他倒觉得无所谓,他怎么活着又没影响别人,自己活得舒坦开心就好了。
“自然是同榻而眠。”寒少宇答,“我那会刚找回他,自然怕他跑了,自然要看着。”
兔子也知他是君子,若不是那回上九重天,他师父又有跑路的念头,也不会被半推半就吃干抹净,他问了几次,他师父对那天是怎么被神君大人吃干抹净的闭口不谈,但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挖到些讯息:神君大人那日算是对他师父用了强的,而且不大体谅他师父是未垦之身,折腾的他师父第二日大半日光景都耗在床上养精蓄锐。
可以理解,毕竟他师父于情事是雏儿,而神君大人两千多年都没开荤,逮着他师父这绝色的,又察觉到他有想跑路的念头,憋火加欲火这么一激,自然生猛。
但再生猛也改变不了神君大人骨子里是个温柔的神仙,所以第一天找回,或许同榻而眠,却没对他师父做出什么事情。
“我不是说这个。”兔子当时道,“我是说,你真的没意识到么?即使我师父曾经陪过你,曾经同你无比亲密,但那时他是一只小青鸟,而你在莫干山是你同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头一夜就睡一起,让他挨着你,毫不介意他侵入你私域,甚至根本没有‘私域’的意识……”
私域的意识?
哪儿有什么意识,那晚只想着抱抱他亲亲他了,还私域……
再转念一想,情爱这事儿本身妙不可言,寒少宇记得很久以前的时候,四公主错拿了他的酒碗喝酒,他都要同她吵上一吵,那时他俩早在一起,而对青鸟,海棠花林他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野仙,那一碗茶酒递上,他根本就没想到嫌弃那茶碗脏不脏,抬手便饮了,这真是……
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当时注意到了的话,按他性格,定会琢磨推断一番,定会把他千方百计留下来,接触研究这怪象,然后……然后发现那只是萌芽的情感,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什么私域?
对小鸟哪儿还有私域?
自己长的那孽根现在整条都是他的……
“待会让寒啸天烧热水,给你洗澡澡。”不自觉抽抽鼻子,鼻间一股咸腥的眼泪味儿,同青鸟身上的茶香酒香有些冲突,“把毛毛洗干净,要不黏糊糊的难受。”
“你才黏糊糊的!”小鸟借机挤兑,“这儿还有俩活人,你能不能有个神君的样子,说话不要总用叠词儿,长得又不可爱你他娘成天装什么可爱!”
寒少宇伸指一戳他腮帮子,“我不装可爱你肯爱我?你爱一下我我就不装可爱!”
小鸟尴尬一笑,一压他脖颈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兔子动作十分夸张捂起双眼,“虐狗请出去虐!”
凰烈倒是被他俩逗得噗嗤一笑乐出声来,长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却捱不住乐,寒少宇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想想小表妹同青鸾之间的夫妻情分,又觉辛酸。
兔子大概是看不下去他那纠结表情,再开口,说的事情让寒少宇掐死他的心都有。
“其实从陶荣接下来说的事情来看,那位巫族的主母似乎对青鸾将军没那种意思。”兔子道,“因为青鸾将军在大屋子里待了两日,期间那巫医进进出出,脸色并不好看,似乎受了什么训斥,第二天傍晚,夜色刚刚笼下来,九黎的巫人们就在大屋前挖了个一人深的大坑,底下架上篝火,再用浸过水的竹子搭了架子分隔成两层,又拉了一车石头来架在竹架之上,等石头烧热,青鸾将军剥光了衣袍只在腰间挂了一条遮羞布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巫人士兵抬了出来,他们将他背朝天平铺在烧热的石头上,然后摆了祭台,沿着那个坑洞四周点燃篝火,然后部落里出来个头扎羽毛腰缠草裙光着脚画着浓妆的大巫,开始在祭台前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