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说得不错,眼下想那么些都是多余。不过寒少宇还是很开心,因为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东西能做那样的梦,说明他顾及他,说明他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需求听进去了也记住了,那么他那神殿多只小鸟就是迟早的事情,管他瞳色如何,毛色又如何。
算准妖怪集市开集的日子回长安,入城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专门变了普通百姓的样子混入人流。整个长安城守卫盘查果然比进城那天严了很多,随便找人打听,都说是前日皇宫禁地出了刺客,捉拿未遂让歹人跑了,所以这两天才加强都城守卫。
这“刺客”是谁,“歹人”又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但寒少宇觉得宇文邕并不像是会做出这样多此一举举动的人,因为那夜他和青鸟都表明身份,他们不是凡人,那么这样的盘查对他们有什么用?
“阿臣,你觉得他想做什么?”寒少宇用念力道,“加强盘查守卫来防备我们吗?这么做有用?”
“醉翁之意。”青鸟用念力回道,“不是做给什么人看,就是九黎那边有更大的计划在实施,分不出精力管我们,或者就是不屑于管,觉得我们两个不是威胁。”
几种情况都有可能。
如果是做给什么人看,就是宇文邕同九黎是表面合作其实并非一条心。极有可能在四公主的事情上,宇文邕作为夫婿作为男人,觉得受了侮辱,觉得只因他的女人是某个上古帝君女儿的转世,九重天的神仙说将她接走便将她接走了,此举是对他尊严的赤裸裸挑衅,为了找回尊严找回颜面,宇文邕没有选择屈服,而选择了反击。
可他只是个凡间君主,要如何同天斗要如何同神仙斗?
只能借助外力,这个外力是谁?自然是九重天是那位上古帝君的死对头了。
于是通过一些途径,宇文邕联系上了君上的死对头,九黎部族,他们在短暂的接触之后达成共识,于是九黎部落的中流砥柱成了凡间君主的座上宾。但凡人同巫人是实力差距悬殊的两个种族,这意味着这场合作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或者说是同力不同心。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真的还好,甚至作为神界一员和一员的家眷,他俩应该窃喜。可若是后一种情况便要头疼了,前些天九黎释放在各神地的邪虫,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给所有神族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若他们还有其他计划,那真是太可怕了。
至于最后那种情况,可能性不大也不用多作分析,不屑于管,对青鸟倒是可能,但他寒少宇曾亲手杀了蚩尤,九黎这个部落自上古便把蚩尤奉做他们的神明,逐鹿一战的失败蚩尤的死亡,算是对他们部族颜面的一次碾压践踏,而九黎最看重的东西之一就是部族颜面,他们会放过青鸟,却不会放过他这个亲手杀死部落信仰的白战神。不是威胁倒有可能,因为他沉剑葬枪的消息早传遍六界传遍四海八荒,如今同野仙搅在一起,也有抛弃四公主之意,抛弃了四公主又拒绝出山统兵,他与君上之间多少会有嫌隙,再稍加润色,那些流言就会说他负心薄幸,说他同君上君臣不和。那么,一个负心薄幸同君上君臣不和,又拒绝出山统兵,同野仙厮混的赋闲神君对九黎所做的大事有何威胁?自然没有,自然不屑。
想着这些,有惊无险过了盘查入城,城内巡逻的守卫虽有所增加,但都很懈怠,这种表现只能印证第一种情况,宇文邕确实同九黎是表面合作关系,但同力不同心,他这些动作安排,都只是做给国师母子看的。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一路走着,天色暗下来,过了最繁华的街段,找了个隐蔽的巷子变回本身,一队士兵巡逻而过,小东西推了他一把将他顶在墙上,然后箍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士兵走过,他才将他放开,舒了一口气。
“就是这宇文邕是在借这种方式表达对你的感激,感谢你送信儿给他,让他隔着九重云障,还能知晓最爱妻子的动向……”
“此话怎讲?”
青鸟笑了下,“天子皇城,若九黎有心要追查一个神君一个野仙的下落,必定会亲自追查到底,那这些巡逻的守卫,自然会混入巫族兵士,他们完全可以变化成凡人的样子混入其中掩人耳目,但我们一路过来,并未发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九黎是想这么做的,很有可能他们想将这长安城翻个底儿朝天把咱俩翻出来,然后赶尽杀绝,永除后患。可惜被宇文邕否了,他独自承担起追查咱们下落的担子,其实是想放咱们走,变相阻挠九黎的追查,而九黎为了和这位凡间帝王的合作,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不得不答应,不得不同意不插手这部分事情。”
小东西抬手掐了把他的脸,“真是孺子可教!”
理清这些,更不必担心那些巡士守卫,舒了把筋骨同青鸟十指紧扣晃回客栈,临摊还吃了几个烧饼,放了盏孔明灯。
“今天没人放灯你却偏要放!”
刚入夜,孤零零一盏孔明灯飘在天上,引得不少行人纷纷驻足,小东西有些尴尬,两个大男人于长安最热闹的夜市放灯,的确奇怪引人遐想。
寒少宇不理会他埋怨,拽了小鸟离开,他向来洒脱随性不拘一格,想做的事情有很多都是临时起意毫无计划,刚刚在放灯时,青鸟问他要不要将此回长安皇宫所见简略归纳写于灯上,然后渡一口仙气,这盏凡灯便可以飘上九重天,帝君看到自然知晓自会追查,也可以省去禀报的麻烦。
“只是临时起意跟你放灯,于九黎于君上无关……”
寒少宇搁了笔,贩卖孔明灯的摊主撑了伞,这个时节,淅淅沥沥的秋雨总是打乱长安的宁静,抬头一瞥小鸟,沉着眼睛绷着脸,因他驳他,故意摆出副不高兴的样子,只能又拿起笔,语气柔和些认命开口哄人。
“想要什么就说吧,你说我写。”
“说了我想要的都已经实现了,别无所求!”
青鸟背着手将头转到一边故意不看他,于是寥寥数笔,洁白的纸糊灯笼上一片水岸相接,近岸侧彼岸花海绽开一片,花海之中,一只小鸟藏于花间,探头探脑,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