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啸天同家臣们在廊下避雨,见他从房里出来个个目瞪口呆,看着他表情就像在看什么稀罕物。
“什么时候滚回来的?”寒少宇裸着大半胸膛问了句,“我昨个不是跟君上提了北郊天机营不解散,让他跟玉帝借调兵将,推荐杨戬挂帅?你们呢?不留在北郊帮衬,都跑回来干嘛?”
“昨夜……二殿下和青鸟先生那个啥的时候回来的。”
脸上腾地一热,脑子瞬间卡壳,无意识脱口而出,“哪个啥?”
“就是那个啥……”寒啸天比了个猥琐的手势,“大殿下让我们回来的,二殿下你不喜欢杨戬那厮,大殿下也不喜欢,大殿下说杨戬那厮心眼奇小,二殿下推荐他挂帅是有心,他却不这么认为,定是以为二殿下别有用心,等他接手,咱们这帮近臣一定落不到好处,还不如早早回来伺候您……”
说的倒也是,可现在境况不同了,现在他身边有青鸟,这南郊有个牙将伺候已经很碍眼,这下又来这么些碍眼的。
“二殿下,您这儿……这儿……”
寒啸天目光定在他胸前,裸露的皮肤上,一片通红像是被烙铁烙伤,中央溃烂而成一只拳头大的凤凰,尾羽迎风而动,整体成涅盘状。昨夜睡青鸟时还没有,凌晨清醒也没有,后来青鸟睡去,他也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身处一片蛮荒之地,周围混沌看不真切,混沌中一团火迎面飞来,正撞在胸口上,寒少宇瞬间惊醒,胸口一片热辣辣的灼痛。
然后就发现这东西,这大概就是凤熙在凤凰冢时说的那个什么凤凰印。说到这个寒少宇也觉得有意思,这凤族真是奇怪,睡了什么人,还得在人家胸口上烙个戳证明自个睡过了,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是睡一个就有一个呢,还是只睡第一个时才会有,睡第二个就没了。
其实除了这个,他身体还发生了些异变,今早凤凰印出现的时候,溃烂处的皮肤显现出大片白花花的鳞,本以为是这东西引起的反应,后来发现不是,因为白鳞没有退下去,痛过之后又是奇痒,大片鳞片脱落形成一圈通红,指尖碰了碰,还有些坚硬,似乎皮下有东西要顶出来。
小东西打了个哈欠醒了,看到他心口的凤凰一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找了些药粉帮他扑了,做这些的时候哼着小曲儿心情好得不得了,八成是在西荒老凤凰那厮就跟他提过这遭。又将他脱落的白鳞片小心翼翼捡起来,叠了一堆,找了个小布袋装了,随手塞进袖子里,也不知要那东西干嘛。反正看着那张白俊小脸,心里将凤族嫌弃得要死,却还是暗地高兴,他身上有了小东西留的东西,以后便跟这只小鸟纠缠不清,最好永远不分开。
“凤凰印。”
毫不迟疑答,寒啸天和一干家臣交头接耳,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那牙将真没说谎,您和青鸟先生还真是……”
“嗯,怎样?”
“没!没怎样……”家臣们的表情还是很怪异,“我们原先都以为……您这辈子都得自个解决了。”
呸!
呸呸!
呸呸呸!
在心中啐了这群没良心的货数口,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他自己解决?怎么解决?用手?
“那兄长的身体怎么样了?”
昨日在轩辕神殿,君上可是提过两回他举不起刀的事儿,显然对此很介意,当时顾及青鸟,他是没对这话有太多感悟,可却记下了,回头再想觉得心凉,他兄长从少典时起便追随有熊,君上同炎帝兄弟分家时,毅然选择跟随当时势力部众明显不如炎帝的君上,甚至炎帝曾开了绝佳条件邀他入自己麾下兄长都不为所动,而今他因邪祟受伤,病愈却失了大半修为,甚至连家传宝刀都举不起来,君上却如此介怀,与其说是着急他的身体,不如说是着急战势迫在眉睫……这不免,令人寒心。
“鸿升和小白公子都在,应该没问题的。”寒啸天答,“而且二殿下上回带来的镇关军全编入北郊神殿护卫中,这回杨戬挂帅,大殿下可不管兵事,北郊侍卫都是他的人,帝君也没有下令,杨戬也无权抽调,他只能带四海八荒各神族的兵马和他帐下的天兵天将迎战九黎,就是云藏和戚晓风比较倒霉,一个是前钱塘水君,一个是白家的上门女婿,他俩是逃不过被征兵的命运。”
“反正年轻,多些历练也好。”寒少宇摸了把一头乱发,“哎对了,你们谁会编发辫?过来帮我编个,要编我父亲生前的那种……”
家臣们的表情已不是震惊可以描述,一个家臣起身摸了把他额头,“二殿下您发烧了?”
另一个家臣道,“二殿下,您对那位青鸟先生是动真格的?”
“你们觉得呢?”拍开搭在额上的手,寒少宇有些不高兴,“不对他动真格对你动真格?有在这儿瞎猜测的工夫滚去把院子扫了,再跟牙将说煮两碗面,青鸟饿了,动作快点别让我催!”
打发走一干碍眼货,再回房小东西披着青衣倚在窗侧,玩着手边的笛子不知在想什么,寒少宇走到床边坐下,屋里冷香沁人,昨夜的汗气和淫靡味道散得干净。
“昨天在殿里四公主跟你说了什么?”青鸟没看他,“我知是她,若不是不必关殿门……你的君上这么做,只可能是她要跟你说什么故意回避我,昨天不问是忘了,也觉得自己没资格,今天……想起来就该问问了……”
他昨晚睡得很沉,但被自个压着折腾那么久,一定是没睡好的,眼底下有些青迹,没有赖床习惯的一只小鸟如今却赖在床上,想来是下面不适。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看那副介意的样子,还是猜得出有点不开心。
伸手揽了,余光扫向窗外,看到扫地的寒啸天一个不稳没拿住扫把,“扑”地一声落地砸了脚,嗷嗷乱叫,单手关了窗将聒噪隔绝,也不想隐瞒,将昨日在殿中的境况和四公主委托之事和盘托出,青鸟听完舒了口气,攥了他手,才知掌心汗湿。
“这么紧张干吗?”寒少宇道,“我和她前情早断,若断不干净,岂不愧对你?”
“那你去不去?”青鸟靠着他问,“其实去凡间一趟也没什么,反正不耽误的话几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她能找上你,说明是真有了难处,你这个‘前情’帮一把也无妨,我不会介意的。”
果断摇头,“在殿里就回绝了,这事儿谁都能做,却偏偏找上我,我才不要帮她跑那趟,再说北边现在乱糟糟的,何必自找麻烦,我哪儿也不想去,就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