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少宇还是觉得,两军对垒这种事,不能依赖运气。
那场佯攻凤熙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凤熙在下午离开,次日半夜才被天甲背回来,昏迷不醒满脸是血,背后还插着一支羽箭。
那天半夜整个大营都乱糟糟的。
寒少宇让天甲将凤熙安置在帅帐,请了医官和大巫一同来看,凤熙面色青紫一直在吐血,虽然血量不致命,也能说得一两句话,但意识混沌,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君上很焦急,在医官和大巫赶来前,亲自检查凤熙伤势,得出的结论是凤熙额上破口并没有奇怪征象,那么令他这样的原因就是背后的羽箭了。
天甲就在营帐外,脸上血迹未除,正用最恶毒的语言在诅咒白虎,白虎垂头丧气跪在帅帐前,罕见没有素日张牙舞爪的样子。
君上被吵得心烦,问明缘由,才知闹到这地步本因是白虎不听指令。凤熙的打算是昨天夜半攻城,探探虚实也就撤回来了,毕竟一千死士也是性命,只要帮寒少宇补上布防空白,只要为大战能谋取些胜算便可。
但白虎耐不住性子,未及凤熙安排妥当,只看到冀州城里出来一小队兵马,便摸黑带着几个亲信挥刀冲了上去。
用天甲的话说,昨夜白虎和他那几个亲信挥刀迎敌的样子就是十足傻子,凤熙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虎已是脱缰野马,凤熙骂了一声叫天甲带死士们撤离,自己去拉白虎,白虎却杀红眼不肯离开,城上的火把全都点了起来,天甲看着蚩尤的脸映着火光阴森森的,再加上头顶牛角,如同修罗在世。
白虎这才反应过来,凤熙推了他一把,两人飞快隐入黑暗中,天甲本来带着那些死士想将凤熙和白虎救出来,无奈蚩尤下令放箭,箭支如雨点般从城上砸下来,他们无法上前,白虎和凤熙也被箭雨阻挡,没法找到突破口同他们一同撤离。
没办法,天甲只能带着死士们先撤出战局,回头再去冀州城下寻找,只看到一地散落的箭支,再后来,就碰见了白虎灰头土脸从野林子里跑出来,背上背着已经受伤的凤熙。
君上听罢骂了白虎几句,医官抽刀划开凤熙袍子,将他背上的羽箭取出呈给大巫,大巫和君上去一旁研究那支羽箭。寒少宇偷空去问白虎,虽然凤熙出了这种事他恨不得一爪子将这蛮虎拍死,但还是决定和这家伙好好谈谈,按天甲的说法,他带着那批死士离开的时候凤熙还是好好的,天甲也远远看见凤熙和白虎逃进了城侧的野林子,那么照此推测,凤熙受伤就是在和天甲失散时,这几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射中他的羽箭上又有什么秘密,寒少宇急于想弄清楚,却也知道对这只脑子不好使的蛮虎急不得。
花了些耐性才从白虎嘴里挖出些信息,原来他和凤熙冒险突破箭雨以后,蚩尤就带着一路兵马追赶他们进了野林子,凤熙觉得两个人协同逃脱目标太大,万一被俘很不划算,就要求白虎和他分开撤离,他们在一条林中小道分开,白虎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找了处隐秘地躲开追兵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
白虎本来打算按凤熙所述回去同天甲汇合再来接应,他觉得凭凤熙的头脑和手段,要甩开追兵绝对没问题。
白虎是这样打算的,也的确这样做了,可没走几步就心里过意不去,再想到天甲同凤熙的关系,自己一个回去,没准他会指挥兵士将他绑了再去接应凤熙,届时凤熙要是毫发无损还好,要是有什么损伤,天甲回营非去告他一状,寒少宇又是主帅一定震怒,他可能活的机会都没有。
寒少宇听这话是真佩服白虎耿直,这家伙真有勇气,竟然‘诽谤’都诽谤得如此正大光明,白虎察觉到不对瞄他一眼,见他不作反应,竟然继续说下去。
他说他当时想到这层,就觉得不能这么贪生怕死,就算死也要跟凤熙死一块,好歹算跟全军将士有个交代,然后就下了决心,握紧手中刀一路往回走,沿着凤熙离开的方向循着踪迹找过去。
白虎自己也忘了找了凤熙多久,太阳刚刚落山,他在一条小溪边发现了些血迹,嗅了嗅是凤熙的味道,不过血量不大,推测他应该是受了伤,但不致命。白虎循着血迹找到天黑,又累又渴,却仍找不到凤熙,血迹也早在很远的地方断了,实在走不动,他找了棵大树想略作休整再做打算,谁知刚坐下就有几滴液体滴在脸上,抬手一摸,那液体粘稠泛着血味儿,抬头一瞧吓了一跳,凤熙就在高处挂着,满脸鲜血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
白虎默默祈祷他千万别死,手忙脚乱爬上树将凤熙背下来,一探鼻息还好活着,又背着凤熙出了林子,刚好碰见带兵来寻的天甲……
白虎话刚说完,天甲就当着寒少宇的面一拳头挥过来,那一拳极狠,打断了白虎的鼻骨,白虎虽然恼怒但没还手,自个也知这回理亏,扔下句“任凭处置”,跑到远处躲开天甲。
寒啸天听令将天甲带离,从凤熙被带进帅帐开始,凰烈就围在床榻边上,用尖尖的小嘴巴啄啄凤熙的手背试图叫醒哥哥,都啄出血还叫不醒,终于‘哇’地一声哭出声儿来,任凭君上怎么拍怎么哄都没用,兄长不擅长和小孩子相处,阿烈哭成这样子他更没招儿,只能在旁边瞪眼干着急。寒少宇也没劝慰,阿烈性子倔,凤熙不醒谁哄也没用。
阿烈挂着眼泪瞪着大巫手里的羽箭,一张嘴吐出一小团火,火焰点着箭尾的羽毛窜到大巫脸侧,吓得他手一抖扔掉羽箭,阿烈趁机从君上手里溜过去,小嘴哒哒啄了几下,帐外突然冲进个人叫了阿烈的名字,阿烈停嘴的档口被那人一把搂住,轻声细语带出帐外,那人路过寒少宇身边笑了笑,虽然仍是沉静的性子,但眼角泪痕,仍看得出她对凤熙很担心。
“他福大命大,既然受诺回来了,就绝对不会死的。”寒少宇开口,凰菁搂着阿烈停了步子,没有回头看他,“他说还没有与你完婚,所以一定不会死,你看好阿烈,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她,你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