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朝中后期,天灾和人祸不绝,尤其是湖北,水患充斥了绝大部分年景。荆江水泛滥,连年受灾,民不聊生。
后来,一个叫章渊的能人举重金召集奇人异士,大修水利,让荆江改道进入了洞庭湖,荆楚水患才渐渐平息。十几年后,原本备受洪水冲刷的洼泽之地,就成了大片的良田,形成了江汉平原富庶区域。
然而,随着人们渐渐淡忘了水患带来的疾苦,洞庭湖北面方圆九百里的汪洋大泽,从此也消失了。老人们看着大泽遗址干巴巴的泥土,心说龙走了……
这一年的寒冬,天气奇冷,到了夜里那更是滴水成冰。荆江河道冻得死死的,不要说行船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是骑马也能走得稳稳的。
夜里太冷了,所以河道两边一入傍晚就没了人气,所以当一队人马晃晃跑起来,动静也是非常难以掩盖。
火把的火光穿透深夜,两个修道者扬鞭催马,急急行进在山路上。他们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一群身着夜行衣的追逐者,眼看着差距不断缩小,只见一声唿哨,夜行衣的箭矢嗖嗖地射向修道者。
十数马匹穿过,激起爆尘。
一支冷箭射中了一名修道者的坐骑。伤马仰天长啸,踉跄几步,终是体力难支,倒地不起。跌下马来的修道者也是一身的好本事,愣是一踩马镫,弃马离地,飞身上树。
同伴见状,在自己的坐骑上也猛拍一掌,马一惊之下登时加速飞奔,其人却也一纵身掠上树梢,敛却呼吸。
两人俯身在深沉的夜色里。
追逐者骑着骏马嗖嗖地就朝着奔马去了,看都没有看一眼倒下的那匹。他们一水儿的黑色装束,手中单刀青光闪烁。一队人急速飞驰而过,像夜里的幻影,四周很快恢复了死寂。
一阵寒风吹来,惊起几只飞鸟,更衬托的黑夜沉寂。
树梢上的人俯身良久,没有听到一丝可疑的声音。一按压树枝,轻盈地飞上同伴所在的那棵树。同伴摸了摸胸前的包袱,向他微微点了下头。
两人都觉得不科学啊,按理说既然一匹马倒了,追的人应该好好搜搜坠马的人哪去了,不该看都不看一眼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赶紧离开这个蹊跷之地是真的。
两人刚想离去,只听旁边有人高呼一嗓子,从河面上的隐暗中走了出来。两人一看,是个矮胖子,却身穿红色大氅,恰好脖子以下都裹了进去,只剩下一颗光头在夜色中锃亮发光。好像觉得这身衣服的喜剧效果还不太够似的,光头的左手还拿着一支粗壮的金刚杵,恰好与他的光头交相辉映。
修道者两人互相看一眼,都在心中暗道不好——此人藏身在树后应该不短的时间了,但是凭两人的修为竟然没有觉察半分。当下全神贯注观察来者一举一动,不敢丝毫大意。
光头大声喝道:“马队都过去了,还不赶紧出来?”两人如临大敌,却只是躲在树后不动。
“放心放心,老子不是那一伙的。”光头嘻嘻哈哈走近俯身在树上的两人,“那一伙先前埋伏的俩人在那里——”
修道者顺着他的手指遥遥望去,只见厚重的冰面上,两个人影背靠背坐着,无声无息。
“那俩人挺能打,颇费了一番功夫。”光头揪了揪衣服,好像在抱怨打架搞乱了自己的仪容,“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慈悲为怀,没送他们归西。可这两人现在昏睡不醒,估计得坐个三五时辰。哼!还不赶紧下来!让老子费唇舌!”
“大师为何帮我们?”两人交换一下眼神,飘然飞下树枝,刚一落地就低声问道。
“别自作多情了,谁说老子要帮你们了?还不赶紧放下包袱走人?”说着就向背包袱的一人掠去。
两人大惊,挥动佩剑,呼呼虚劈,一心包围光头,拉开两面夹击之势。
光头哈哈一笑,挥动金刚杵绞气成旋,两步窜到其中一人身边。只觉得一阵阴风侵入骨缝,修道者顺势倒地,又在地面一撑,腾跃开来,避开了与金刚杵直面相对,剑锋一转向着光头的面门点去。
“好俊的身法!”光头心里暗暗称赞,手上的速度和力道却分毫不减。
两个修道者显然配合日久,相当地默契。只见他们双剑此起彼落,快速无伦。
但光头也是实力昭彰,在两人夹击之下丝毫不落下风,招招直取修道者肩上的包袱。
两人武功也自不弱,挺剑直击。根本就不让他的兵器碰到包袱。背包袱的眼看一个时机,俯身滑出数丈之外,收剑着地,掏出一把细针直击光头腰间。
另一个修道者在看到同伴俯身滑走的时候,就腾空而起,恰恰避过密集的针阵。
光头发现埋伏,登时恼了。大氅随手一翻扬,两枚短剑分别射向修道者,势道甚是劲急。
背包袱的修道者躬身一翻,擦着冰面又滑出去丈余。同伴足点冰面如履平地,他不断加快脚步,手上的剑也是越来越快,几个剑花汇成一道棱光甩向光头。
光头不敢大意,后退一步站定,双手秉持金刚杵,打算相机行事。
谁知突然间镗的一声,一只长剑从身后戳出,正中他的后背和胸口,鲜血登时就喷洒出来。光头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敬你们是修道之人,你们却跟老子玩阴的!”竟连伤口都不收拾,转身向挥剑的人扑去。
修道者护住胸前的包袱,双腿前后分开,却是足踏宝剑飞也似地向前窜出,眨眼间远离。
光头后退五步,运气一掌击在冰面上。河道上立时离开一道又长又宽的缝隙,阻住了宝剑滑向。
原本飞驰的人被这极大的力道震得一下闷哼,便向后飞了出去,摔在地下。
光头飞奔上前,挥动金刚杵向他砍去。另外一人眼看光头的武器就要削在包裹之上,当即一扬手飞掷长剑,当啷一声,长剑击中金刚杵,火花四溅,光头一个趔趄,坐地滑了出去,嘴角流下一道血来。
修道者足底加速,赶在长剑落地前接住了它。但是肩头一阵剧痛,抬眼一看,光头的短剑正射中了自己。修道者拔下剑来,却见流出了黑色的血。“阴险!竟然用毒!”
光头哈哈大笑,起身又往包袱掠去。
却见在他大笑之际,受伤的修道者又是一剑挥出,半途一剑呈现三个幻影,上下翻飞,似真亦幻。拍的一声,光头的大氅被削去一片。
光头大骇,转身便逃。他脚步甚快,顷刻间奔出数丈。修道者挥剑追赶,光头往怀中一掏,跟着扬手,晦暗间只见一块圆盘似的黑物飞将出去。
修道者连忙几步退向一边,立足不动,两眼直对圆盘,竟一时不辨是何兵器,又不敢莽撞相迎,只得手持宝剑,伺机而动。
这时只见光头仅剩的半片红色大氅一阵翻腾,急速向着背包袱的修道者奔去。
那个修道者受了伤,躲避的速度已经远不如起初灵活。眼看着光头即将来到身前,瞬间解开包袱扬手飞送到同伴的方向,自己则一把宝剑刺向光头。这一剑孤注一掷,他用上了毕生所学,也用上了全身能动员的每一寸力道。
宝剑深深刺进光头的心脏。修道者拼尽全力,抓着宝剑在光头的心区转了个面。光头双眼圆睁,似是十分惊诧,却又咧嘴而笑,仿佛难以置信。这让他的脸看上去十分骇人。
不一会儿光头不动了,修道者也不动了。只见在宝剑击中修道者的同时,金刚杵也捅进了修道者的前胸。
另一名修道者在包袱飞出之际,就抢出数丈,他的脚步快速至极,堪堪在包袱坠地之前提住了它。转身再看,不禁大惊。
相互击中的两人一时不得便死,却也不能稍动——动则更增凶险,两人就这样血流如注地僵持着。
“走!”重伤的修道者眼睛紧紧盯住光头,使他不敢稍稍分散精力,却又用足力气向同伴大呼。
同伴心下大恸,却也深知这是极好的机会,立下决心,几个健步,翻身融入夜色。
光头不舍得功亏一篑,妄图追击。刚一稍动,却见修道者与他齐齐抢出,抱住他翻身再次倒地。光头无奈,只能看着其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