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确实是在骂人。
前脚骂完卓林，如今又正在骂刑部尚书宋文。
“监察监察，监哪去了？非得朕亲自去方府门口守着是吧？”
刑部尚书宋文吓得立马跪下：“臣不敢。”
他心里有些委屈，看守方府一事自己是知道的。可领事的是大理寺，那自有大理寺卿负全责。自己一个监察的，总不好平白无故干涉吧？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可是敢的很！”皇帝见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他大理寺真就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是故意没办好？出了事，朕为什么不找大理寺卿，找你宋文过来！”
他气得坐不住椅子，站起来来回踱了好几步，指着刑部尚书的鼻子骂：“你一个正二品的官，管不住一个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监察监察，自然是监察大理寺的工作，不是朕闲的慌专门设部给大理寺收拾烂摊子的！”
宋文不敢说话，只是一直伏地跪拜着。
皇帝越看越生气。
闷葫芦的嘴。从进了殿，统共就说了两句话，一句“臣拜见皇上。”，另一句“臣不敢”。剩下来，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也懒得与宋文掰扯了：“现在就带人，查出大理寺里给方片禹开口子的内应，听见了吗？”
宋文被皇帝骂得心惊胆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撤职罢官撵回老家了。如今见皇帝纵使发了这么大的火，还肯用他，顿时感动得五体投地，“臣一定亲自督查！务必把此事查得一清二楚。”
他的保证，皇帝半句也不信。
他补充道：“再去查查，方片禹是不是出府过。若是，去了哪。”
皇帝语气不悦，半带威胁：“你要连这点都办不好，朕看你就别干了！回开封种地去！”
宋文领了命，急急忙忙去查案了。
皇帝回到案桌前，一口气饮尽了杯里已经凉透的水，才勉强压了压怒火。
淮南侯萧成远方才一直在边上候着，他见状连忙上前，给皇帝续了盏茶水。他说道：“宋尚书看起来确实不甚机灵的样子，陛下怎么想着点他做刑部尚书？”
按理来说，刑部尚书这一职位应当需要一刚正不阿，杀伐果断的人物。宋尚书这性格，怎么看都不算这块料。
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不是无人可用么。”
“宋文这人虽然蠢笨，能力也欠佳，可心思不坏，指哪打哪。又出身白衣，起码能占个空。”
不然这六部之首都被世家占完，那朝堂可真就是大族们的天下了。
他摆了摆手，不欲计较：“也不指望他能干出什么有本事的火。成远，这调查，明面上是宋文，这暗地里还得是你来。得挖出二皇子埋在朝中的暗线。”
不然朝廷里整日斗来斗去，不知道是真斗，还是奸细挑拨呢。
若是等到推行新政之时，各类妖魔鬼怪都出来闹事，那才是最让人头疼。
皇帝根本就没指望宋文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只是指着他闹大声势。一方面转移二皇子一派的视线，另一方面也给大皇子的备考指南分摊分摊火力。
“臣明白。”原来皇帝打的是这个主意。
“对了，你与弘察那火药，如今怎么样了？”
“臣前些日子与殿下详谈过，还剩一实验场地正在建设，产线工坊皆已妥当。”
“倒也快。你这实验场地还要多久？”皇帝问道。
萧成远还以为皇帝是等不及了。
“约莫需一月有余，实验场地的规模较为庞大。”为了保密，火药厂的诸项事由皆萧成远亲自跟着，他心里清楚得很。
“嗯……”皇帝思索了一下，“慢一点，弘察近些日子活压的多了些，缓一缓吧。”
而且最近这朝政，也不适合贸贸然抛出火药这大杀器。
原来是心疼大皇子了。“臣遵旨。”
萧成远方才旁观了皇帝的怒火中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自讨苦吃，触老父亲的霉头。
“这方片禹......”皇帝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宰了吧？”
方片禹一门心思地针对大皇子，老父亲不胜其烦，想着不如以绝后患。
“不妥！”萧成远几乎是脱口而出，“方相毕竟是朝中重臣，眼见着也是前二皇子一党的亲信。陛下若是要了他的性命，遭到反扑已是小事，就怕狗急跳墙。方片禹只要一天不死，前二皇子一党便要投鼠忌器一日。若是人没了，那......”
也是这个理，皇帝心中门清，只是不厌其烦：“谁知道这老狗为何总是针对弘察。小崽子又爱出去游荡，将他拘在宫中又于心不忍。”
马上又要去皇庄了。这乡野田间，带多少人，老父亲都放心不下，愁得慌。
这倒也是个问题。萧成远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一时间两人静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皇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哎，成远，你家崽子是不是也在京城？”
“萧佩？先前与臣同回的京城，陛下还见过他呢。”
“对。朕记得在军营里见到他的。”皇帝隐约记着，“他最近在忙什么？”又没有行军打仗，应当是得闲的吧？
“也没什么事，平日里给臣打打下手。”萧成远已是猜到皇帝的意思了，“陛下是想让萧佩给大皇子殿下护卫？”
“倒也不是护卫。只是在弘察外出的时候随同，护着点安全，便足够了。”
萧佩毕竟是淮南侯世子，即便弘察封了太子，当护卫也是不合适的。
“萧远不是去军营，就是整日在家窝着，他母亲看见他都烦，要是能同殿下去长长见识，倒也是好事一桩。”萧成远笑着说道。
“是吗？”皇帝也觉得好笑，“这个岁数，也不喜欢游山玩水？倒是少见的很。”
提到这个，萧成远也是有些头疼。“去都懒得去，也不知怎么这个习性。”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皇帝感慨道，“弘察这几日应是要去皇庄，届时让萧远一同前去吧。也出去游玩一番，年纪轻轻的，总是在家窝着也不是个事。”
“臣遵旨。”萧成远连忙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