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弟弟……”女人有些慌乱，小心观察了一下谈雪微的脸色，“谈老师你听错了吧，我从来没有提到什么弟弟啊。”
“弟弟”的指向性实在太过明确，女人讪讪笑了一下，垂下眼，撇出几分阴影来，“谈老师还是不要转移话题了，现在还是程老师自己的事比较重要。”
“你也知道这是她自己的事啊？”谈雪微半点不惯着她，很轻很浅的掀了掀眼皮，“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个道理都没有人教过你吗？”
女人嘴硬，“现在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季屿白皱眉，在对方含糊不清的态度中察觉了什么，冷嗤：“这节目组可真是被人透成筛子了，看来工作人员也得清掉一批才能干净！”
说完，他抓着谈雪微的手就转身要走。
“等等！谈雪微——”见情况不对，女人也顾不得自己暴不暴露了，伸手就想去把人拽回来。
反正经过这一遭她多半也留不下来了，总得创造点什么价值才不亏！
只要录像，只要把她拒绝的样子录进去……倒时候网上掀起的舆论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啪”，季屿白狠狠打掉了她伸在空中的手。
明明被这样对待的是谈雪微，他看着却比身边的正主更加生气。
他又不是瞎子，谁对谁错还搞不明白吗？指不定程九瑶搞上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现在！
“你们……”
“雪微！”真正眼瞎的那位跑了过来。
裴司言还是那副精英总裁的样子，只是奔波了两三次，身上凹出来的气质也格外不保值，显得有些狼狈了。
“你跟我走，”他不由分说的想去抓谈雪微另一只手，脸色看上去焦急万分，“她现在需要你……”
“啪”，裴司言伸出的手同样被毫不留情面的打了下去。
谈雪微：“婉拒了。”
裴司言狠狠蹙起眉，看上去很想像之前一样抓着人就直接指责，“冷血”、“自私”、“不配当裴家的人”……这样的词汇一一在他脑海中穿过，这些脱口就能说出来的话对他实在算不上陌生，可唯独这一次，临到说出口，又被谈雪微安静看过来的眼神彻底冻住了。
……又是这样的眼神。
不愤怒不埋怨，和看着路边的小草一样毫无波澜的眼神。
裴司言忽而一个激灵，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尾。
那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雪微……”裴司言难得有些踌躇，“这样下去对你也不好。”
“这个时候就不想着封锁消息不让别人外传了？”季屿白都被气笑了，之前没说出来的话顷刻全都转向了裴司言，“偏心眼到你这份上也是少见了，解决不了的事就想起雪微了，我看你平常可是一副积极割席的样子啊，怎么……都是装的？”
“兜兜转转还是觉得没她你们两个谁也活不好？”
裴司言罕见的没有直接怼回去，他看着站在谈雪微=身后字字珠玑为人撑腰的季屿白，像是凭空被锤了一个棒喝，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连并肩而立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明明过去的时候，他才是最偏心妹妹的那一个……
“抱歉，”裴司言低下头，掩盖住了自己眼里的情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抱歉”两个字，对他而言跟直接把自己钉死在错误上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被道歉的另一个人是自己的妹妹而显得格外窘迫。
可疑的两秒沉默，裴司言本就高傲的自尊被太阳照的发烫，几乎是本能作祟，他偏移了视线，“……这样做了就行了吧，我都道歉了，你也该和我上去看看九瑶了。”
好一个“我都道歉了，你就让让我吧”！
季屿白眼睛都气红了，实在没想到人怎么能缺心眼到这份上，“嘿，我这暴脾气……”
他开始挽袖子，看上去很想把裴司言偏过去的心眼揍回来。
但是，谈雪微却忽然开了口：“好啊。”
她浅浅勾起唇角的弧度，看上去在笑，眼底却毫无笑意。
“你都这么忍辱负重了，我要是还不跟你走不就太不近人情了吗？”
季屿白：“这不能这么算吧，这事从根子上就是错的啊！”
先不说这件事里面能淹死人的水分了，就算程九瑶真的想不开——那和谈雪微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有什么关系啊？
季屿白重重的“啧”了一声，眼神黏在谈雪微身上，虽然没说话了，却一点也不掩饰心里的别扭。
少爷哪受过这种狠狠道德绑架的委屈啊？
“安心，”谈雪微这次是真被逗笑了，侧目看着对方就差直接写上几个大字的眼睛，垂下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不是还有你么？我们节目的大金主……总不至于还被几个没什么厉害的人欺负吧？”
这话说的好听，而且还是从谈雪微这人嘴里说出来的……她那么冷的性子，说出这种话，四舍五入和撒娇有什么区别？
季屿白立刻矜持的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没错，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话音落下，裴司言在前面带路的影子一顿。
他看向身后正安静听着季屿白说话的谈雪微，欲言又止，看上去很希望对方能够察觉到这一点小心思，主动说些什么。
只要她愿意开口，他也不是不能给出同样的承诺，裴司言这样想着。
谈雪微当然不会忽视这样明显的目光，只稍稍看了一眼，连对视都够不上，但其中透出的淡漠还是像钝刀子一样伤人。
她对裴司言的良心完全没有任何期待。
意识到这一点的裴司言呼吸一滞，踩在台阶边缘，侧身，刚想不管不顾的说上些什么，就被身后骤然升高的哭腔打断了。
“谈姐姐……”程九瑶眼睛肿的像是核桃，声音更是含糊不清，“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只是害怕，害怕连裴哥哥都离我而去……”
“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我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我不像你那么厉害，我没办法，我实在没有办法……”
“九瑶，”裴司言站定，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瞬间，竟有些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