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春分那日,公社废弃的龙窑突然腾起狼烟。怀瑾趴在拖拉机驾驶室顶,铅笔头在记账本上飞速计算:\"东南巽位,烟柱高三丈七,是爹爹说过的'药鼎现世'之兆!\"
苏丹的解放鞋陷在窑厂泥地里,鞋尖沾着的艾草汁正与窑灰发生奇异反应。当她弯腰擦拭时,念苏怀里的银貂突然炸毛,冲着残破的窑门龇牙——那糊着黄泥的窑口竟渗出暗红血珠,在阳光下凝成个\"苏\"字。
“娘!您快来看呀!”云疏兴奋地大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得老远。他弯下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从那堆茂密的蒿草中间扒拉出来一张有些泛黄的糖纸。
这可不是一般的糖纸啊!仔细一看,上面清晰地印着 1980 年生产的字样,岁月的痕迹让它显得格外珍贵。而更让人惊奇的是,糖纸的背面竟然还用色彩鲜艳的蜡笔绘制着一幅生动有趣的图画:三个小小的火柴人正手持各种武器,紧密地围绕在一起,与一条面目狰狞的毒蛇展开激烈的搏斗。
看到这幅画面,云疏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段回忆。就在段嘉衍失踪的前一夜,他们一群孩子还围坐在温暖的炕头上,兴高采烈地玩着“打妖怪”的游戏呢。当时,大家就是这样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用手中的画笔描绘出心中勇敢无畏的形象。
想到这儿,云疏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糖纸,仿佛能感受到小伙伴们那时的欢乐和纯真。然而此刻,段嘉衍却不知所踪,这让他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担忧。
正当云疏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一阵热烘烘的风突然迎面吹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那扇破旧的窑门缓缓被推开了。刹那间,一股滚滚的热浪夹杂着浓厚的釉色雾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而来。本该冰冷的废窑深处,竟有团幽蓝火焰在舔舐陶坯。怀瑾的算盘珠子突然自动跳格:\"子午线偏东15度,温度892c,是南宋官窑的烧制法!\"
念苏的银铃无风自动,她踮脚指向窑顶裂缝:\"穿山甲说,那里藏着会哭的罐子。\"苏丹的银针刚刺入砖缝,整面窑墙突然龟裂,三百个鸽血红釉罐如血泪坠落。云疏伸手接住最近的罐子,胎体竟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共鸣。
\"别碰!\"苏丹打落陶罐的刹那,釉面浮现出蓝婆婆的蛇形纹。碎片中的磁片突然吸附上怀瑾的算盘,在铁算框上拼出北斗七星阵——正是段嘉衍作战图上的坐标!
窑炉突然剧烈震颤,青砖缝隙渗出琥珀色黏液。念苏吹响骨笛召唤鼠群,却见灰鼠沾到黏液后瞬间石化。云疏摘下虎头帽扑打火苗:\"是松脂!南宋匠人用松脂调釉......\"
\"不止。\"苏丹用银针挑起黏液细看,\"混了砒霜、鹤顶红,还有......\"话音未落,怀瑾的算盘突然爆开,铁珠滚入火堆竟炼出七颗金丸——每颗都刻着苏氏先祖的名讳!
窑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个黑影顺着绳索速降。领头那人挥舞的并非刀剑,而是公社时期除四害用的ddt喷雾器。药雾触及窑火的刹那,蓝焰突然化作九头蛇扑向萌宝。
\"老三!\"怀瑾将弟妹推向窑柱后的阴影。云疏掏出弹弓,用苏丹的甘草片当弹药,精准射中喷雾器阀门。念苏扯下发带蒙住口鼻,羊角辫里藏的雄黄粉随风散入火海。
九头蛇焰在药粉中扭曲变形,苏丹趁机将灵泉水泼向窑壁。水雾蒸腾间,隐藏在釉层下的秘纹显现——竟是完整的《青囊补遗》失传章!当她伸手触碰时,砖缝突然探出无数陶土手臂。
\"娘亲看!\"云疏指着自己虎头鞋,鞋面沾染的窑灰正形成药王鼎纹样。怀瑾突然翻开账本,1986年3月那页的收支表自动重组,变成张窑厂结构图:\"鼎在窑心!\"
窑心塌陷的瞬间,苏丹被气浪掀翻在地。怀瑾用红领巾缠住母亲手腕,念苏的银貂化作盾牌挡住落石。当烟尘散尽,直径丈余的钧窑药鼎赫然显现,鼎耳悬挂的铜铃正是云疏周岁抓周时攥着的物件!
\"小心色变!\"苏丹银针封住鼎身气孔。鼎内沸腾的药汁突然凝成段嘉衍的脸,男人脖颈缠绕的锁链竟与药王鼎上的饕餮纹如出一辙。怀瑾的算盘珠疯狂跳动:\"爹爹在鼎底!\"
蓝婆婆的狞笑突然从鼎腹传出:\"苏家丫头,用双生子的心头血换你夫君......\"话音未落,云疏将整罐麦乳精倒进药鼎。乳白色液体与毒药相激,炸开的釉泡中浮现段嘉衍用刺刀刻的SoS暗号。
\"退后!\"苏丹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银针引着灵泉在空中绘出避毒符。药鼎突然迸射七彩光晕,钧瓷特有的窑变釉色在洞壁投下星图。怀瑾的记账本自动翻到空白页,将星图拓印成《肘后备急方》失传页。
念苏的银貂突然窜上鼎耳,叼下枚生锈的指南针——正是段嘉衍作战服上的军用品。云疏把耳朵贴在鼎腹:\"爹爹说,鼎眼有机关!\"
当苏丹旋动鼎眼龙纹时,整座龙窑开始崩塌。烟尘中有军绿身影破鼎而出,段嘉衍满身釉彩抱着青铜药匣落地,匣面密文与三个孩子的胎记完美契合。远处山峦传来蓝婆婆的尖啸,新一轮生死棋局已然布下......
晨光中,怀瑾用窑灰在父亲后背描摹星图。念苏将炸碎的釉片串成风铃,每片都映出段嘉衍在鼎中刻的思念。云疏趴在新得的药鼎上哈气,釉面渐渐显出苏丹隆起的腹部——那里正跳动着双生子的胎动。
段嘉衍从军装内袋掏出被釉色浸透的家书,1986年4月的日期下添了新墨:\"待捣药声惊破晓,看炊烟再续前缘。\"苏丹抚过丈夫心口新愈的伤疤,那里纹着窑变形成的并蒂莲,恰与七七腕间印记交相辉映。
废弃窑厂外,十二辆二八杠自行车正悄然围拢。车铃铛上挂着的,正是蓝婆婆特制的招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