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七年六月十五)
卯时·算盘惊雀
晨曦微露,澹台昭蹲在镖局东墙根的槐树下,正摆弄着他那特别的算盘。他把檀木算珠换成了掏空的榛子壳,又用鱼线串上晒干的橘皮当挡板。林清玥养的那只八哥阿福,歪着小脑袋立在檐角,黑豆眼直勾勾地盯着榛子壳,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
“昭弟弟,小心哦!”林清玥捧着绣绷从月洞门走出来,话还没说完,阿福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俯冲下来。澹台昭手忙脚乱地护住算盘,却还是被阿福叼走了三颗榛子珠。那鸟儿得意洋洋地扑腾着翅膀,榛子壳在青瓦上“咔嗒咔嗒”地滚成一串清脆的响声。
南宫璇玑恰巧抱着《天工开物》路过,看到这一幕,从袖子里弹出一枚竹蜻蜓。那机关翅翼“嗖”的一声,削断了半根鸟羽,阿福吓得松了嘴,榛子珠“噼里啪啦”地砸在韩铁头新剃的光头上。
“好一个‘珠落玉盘’!”账房先生揉着脑袋从厢房探出头来,“昨天昭儿把米斗改成了跷跷板,粮行的伙计还以为闹了黄大仙呢,今天这算盘倒是便宜了这只扁毛畜生!”
辰时·市集啖冰
燕蘅挎着柳条篮,带着三个小家伙逛早市。青石板路两旁弥漫着各种烟火气。糖画摊的老汉正在浇出一尾金鳞鲤鱼,澹台绫眼睛都看直了;酱菜铺的伙计敲响铜锣,震得头顶的“童叟无欺”布幌微微颤抖;最热闹的要数冰酪摊了,榆木桶盖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冒着白烟。
“看!那木桶在吞云吐雾!”澹台昭趴在冰酪车上,兴奋得直蹦跶。摊主老爷子笑眯眯地揭开桶盖,一股寒气夹杂着甜香扑面而来:“小公子,你可听说过硝石制冰术?当年徐光启大人……”
话还没说完,澹台昭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一个铜匣,炫耀起来:“我这‘璇玑藏冰匣’更厉害!上层可以镇西瓜,中层有冰梅汤,底层还藏了……哎?我的糖渍杨梅呢?”
林清玥晃了晃手中红丝线,木偶\"小桃红\"正捧着杨梅罐在货架间跳胡旋舞。那瓷罐随丝线上下翻飞,活像颗长了腿的玛瑙珠子。澹台绫趁乱摸走块冰酪,舌尖刚沾着乳香就冻得直哈气,活脱脱成了尊冒白烟的小雪人。
巳时·冰鉴戏猫
南宫璇玑在庭院调试新制的青铜冰鉴,兽首衔环处雕着《山海经》里的霜雪精怪。屠百川拎着酒葫芦晃过来,玄铁刀鞘往石凳上一磕:\"这铁疙瘩比漠北风雪还冻人,洒家的烧刀子......\"
\"酒鬼离我的璇玑冰鉴远些。\"女匠师转动兽耳机关,冰鉴侧壁\"咔嗒\"弹出三层暗格,\"上层存药材,中层镇瓜果,下层专克某些偷酒贼。\"
澹台昭趁机把井水湃过的西瓜塞进中层。黑猫踏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蹲在兽首上舔爪子。忽听冰鉴内\"嗡\"的一声,霜雾喷得猫儿炸毛跳开,在青砖地留下五瓣梅花印。林清玥笑得打翻丝线匣,七色丝绦缠住黑猫尾巴,活似团滚动的绣球撞翻了晾晒的艾草。
\"妙极!\"南宫璇玑提笔在《考工记》批注:\"璇玑冰鉴新功效——镇物、冻猫、存零嘴三用,附赠踏雪梅花拓片一张。\"
午时·槐荫斗草
日头爬到槐树顶时,澹台绫忽然拍手嚷道:\"我们把冰鉴搬到树下做凉面吧!\"三小只吭哧吭哧抬来青石臼当擀面台,澹台昭还偷了韩铁头的铜尺当擀杖。
\"看我的'寒冰劲道法'!\"少年将面团塞进冰鉴,半刻钟后取出块冻硬的冰疙瘩。屠百川抡起玄铁刀\"唰\"地劈下,冰渣四溅中飞出个冻僵的面人,正砸中韩铁头新买的蒲扇。那面人眉眼活脱脱是账房先生模样,连秃脑门都冻得油光发亮。
\"好手艺!\"燕蘅端着辣油碗笑出泪花,\"这可比中元节面塑还经放,能存到重阳登高!\"林清玥用丝线吊起面人在树荫下晃荡,阿福扑棱着翅膀来回啄,倒似在玩提线木偶。
未时·瓜舟竞渡
后厨阴凉处摆着三个大木盆,浮着湃好的青瓜冬瓜。澹台昭掏出刻刀给冬瓜安上龙头:\"这才是正经'瓜皮艇'!\"澹台绫往南瓜船里塞满蜜饯,林清玥则用丝线牵着黄瓜船列阵。
\"开闸——\"澹台昭舀起井水往盆里一泼,瓜船撞得盐罐东倒西歪。白花花的盐粒铺成浪涛纹,南瓜船裂作两瓣,露出偷藏的桃干杏脯。燕蘅举着汤勺追出来:\"小馋猫!难怪昨儿收的果脯少了三成!\"
屠百川盘腿坐在石阶上押注:\"洒家赌那裂开的南瓜船先沉!\"话音未落,踏雪猫跳进木盆捞鱼,瓜船舰队顿时人仰马翻。
申时·璇玑棋阵
三小只蹲在回廊阴凉处,用杨梅核摆出九宫格。澹台昭神秘兮兮道:\"这可是诸葛武侯改良版,输家要喝苦丁茶!\"林清玥牵动丝线,木偶\"小桃红\"推着梅核连成三线。
\"耍赖!\"澹台昭急得跳脚,\"小桃红又不是活人!\"屋檐上忽传来清泠女声:\"当年黄月英的木牛流马若能下棋,阿斗也不必乐不思蜀。\"南宫璇玑的竹蜻蜓掠过棋盘,梅核竟似活过来般跳进茶碗。
澹台绫趁机抓把梅核要跑,脚底打滑摔了个屁墩。梅核\"咕噜噜\"滚进墙缝,引来群蚂蚁排兵布阵。韩铁头捻须笑道:\"这倒像萨尔浒大战的沙盘推演!\"
酉时·冰酥奇谈
燕蘅端出槐花冰酥时,三小只举着银匙正要哄抢。屠百川突然把玄铁刀往石桌一拍:\"且慢!洒家昨夜梦见灶王爷,说这碗该转三圈......\"
话没说完,澹台昭已用璇玑尺撬动瓷碗。冰酥顺着青砖缝滑向墙角,踏雪猫飞身拦截,却与瓷碗一同撞进竹帘。黑猫顶着满脑袋冰渣窜上房梁,活脱脱演了出\"玄猫吞月\"。
\"好戏!好戏!\"韩铁头拍着蒲扇喝彩,\"明日茶楼说书先生该来讨新话本了!\"林清玥用丝线吊起冰酥喂阿福,八哥啄一口冻得直甩头,逗得澹台绫笑倒在葡萄架下。
戌时·流萤点灯
暮色染红西天时,澹台绫把捉来的萤火虫装进冰鉴。青铜纹路流转着星子般的光晕,澹台昭突发奇想:\"我们用璇玑尺摆个北斗阵!\"
三小只撅着屁股调整铜尺角度,光斑在粉墙聚成糖葫芦状。林清玥牵动丝线,木偶捧着光斑跳上屋脊,惊得阿福振翅乱飞。萤火虫从冰鉴逃逸,混着鸟羽洒落漫天\"星雨\"。
南宫璇玑倚着门框嗑瓜子:\"当年张衡地动仪若这般花哨,太史令早该改行卖艺了。\"忽见踏雪猫扑向流萤,爪尖勾住韩铁头的裤腰带,账房先生提着裤子满院追猫。
亥时·槐梦香甜
澹台昭抱着冰鉴说梦话:\"西瓜籽该摆二十八宿......\"檐角铜铃忽响,阿福偷啄他脚底的涌泉穴。少年梦中惊坐起,踹翻铜盆泼湿半卷《天工开物》。
月光漫过窗棂时,南宫璇玑提笔在洇湿的书页批注:\"璇玑冰鉴新用途——镇梦驱邪,疗效待考。\"踏雪猫蜷在冰鉴上打呼噜,胡须结满细碎霜花。